不过这情形并未维持太久,也许打一个不能还手的女人无法令人感觉兴奋,也许牢狱里面的吃食太差、分量太少,肥胖的吕氏永远吃不饱,慢慢地,浪费体力的无益之举次数便减少
这两天涂玉娘的病越发沉重,她已经吞不下东西,只能勉强喝两口水
偶尔清醒,她抱着娟娟不断道歉,偶尔陷入梦境也喃喃地念着女儿的名字,见她如此,娟娟满心无奈
今晨,吕氏买通狱官,知道今儿个判决就会下来,因此就算食物很少、肚子很饿,也无法阻止她的惊惶不安
老爷是逃不掉了,去年朝廷查贪,许多大官被斩首、家産充公,听说皇上仁慈,饶恕贪官的家眷,所以只要能保住儿子,他们就有机会从头来过
真是能够这样便好……她是个懂得防患未然的,自从听到传言,说朝廷派钦差在全国各地肃贪,她便将大半家産换成金锭,藏在一处隐密的屋宅里,待此事过去,她把儿媳孙子聚在一起,便可挖出那笔钱远走高飞
她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只要孙儿不死,其他人无所谓
时间在焦虑中缓慢过去,黑暗的地牢里,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辰,只晓得判决即将出来,今天过去,是生是死都有了答案
心狂跳,衆人都在等待结论,终于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翘首望向黑暗那端
火柱燃起,空气里闻到淡淡的柴油味儿,随着脚步声,衆人心跳扑通扑通加快,终于来人走近牢房,居高临下看着牢房里的女子,刻板的脸庞带着残忍笑意
吕氏用足力气撑起身,两手紧紧攀在栏杆上,急问:“大老爷,我家老爷怎样了?”
那些人曾经是杜主簿的手下,有油水时也分得一杯羹,吕氏以为念在过去交情,能够从他们嘴里套出消息,却没料到此时,人人都巴不得和杜家保持距离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心急得把栏杆摇得吱吱作响,狰狞的面目让人害怕
“说话啊!有好处的时候像条狗似地跟着我们家老爷,现在又装出这副模样?想撇清吗?狗急会跳墙的,你们就等我出去擂鼓告状,说你们一个个都吃过我家的贪粮”
站在最前头的衙役闻言怒气大盛,抓起刀背往吕氏的肥手上一砸,寒声道:“有本事活着出去再说!”
一个和杜家老三经常一起喝酒赌钱的衙役忍不住,装出一副交情不深、欺负人的模样,开口冷笑两声,说道:“犯下贪渎罪还能怎麽样,杜家啊,已经灭绝了,判决书下来,十六岁以上男丁斩立决,未满十六岁男子发配充军,女人仆役全数发卖为奴!”
带头衙役瞪了那人一眼,道:“多嘴!”
吕氏听完他的话,好不容易才弄清楚里头的意思,十六岁以上斩立决……意思是,除了几个年幼男孙外,丈夫儿子都要被砍头?发配充军?那麽小的孩子怎麽有命回来?
没机会了……杜家已经没机会了……手背上还隐隐作痛,面对兇神恶煞似的衙役她不敢沖动突地,她发疯似地扑上前、抓住娟娟的手臂,沖着她的脸,狠狠一巴掌轰过!
“都是你这个祸水,我们杜家好端端的没事,你一住进来,就害我们被抄家,你这个丧门星、破扫帚,都是你!都是你!”
衙役月兑口而出的消息,不只震惊了杜家主子,下人们也被吓得说不出话,都已经这把年纪,还能被卖到哪里?多年经营,好不容易成为有头有脸的老仆,好不容易攒足了银子,可以过过好日子,现在……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看见主母发疯,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助纣为虐?想着未来,想起又要再过一回歹日子,所有人的心都凉透了
娟娟没有回手,因为她怀里的涂玉娘突然挣扎起来,她力气奇大,一把抓住吕氏,疯狂地咬住吕氏的肥手,吕氏痛得不断拍打涂玉娘的头,迫得她松口
心亦不甘,她指着吕氏怒声大骂:“是我们愿意的吗?没有人想进杜家,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是你要卖我的女儿去换你儿子荣华……”
这是……回光返照?
娟娟被她的反击惊着,涂玉娘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再次飞身扑上前,一把揪下吕氏的头发,抓起吕氏头上的玉簪,狠狠刺上她的手,转眼刺出一个血窟窿,虽然不深,却也不断往外冒出血水,可惜涂玉娘终究体弱,不过几下就戳不动了
吕氏被她发狠的模样吓着,像狗似地爬到角落缩躲着,涂玉娘趴在地上不断喘息,目光转向女儿,哭了
娟娟赶紧过去,把她扶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道:“娘不怕,等出去后,娟娟挣银子养您,咱们很快就出去了,娘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