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宁也学着他老娘,把钱赶紧塞进裤兜,还生怕塞得浅使劲拍了拍。
有人酸溜溜地回怼说:“这怕是竹坑乡的糖衣炮弹吧?故意把工资算多,好让咱们有理不能说。”
王学海一听,不乐意了,“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竹坑乡招募的建筑工,都是按照市场价算工资。你们可以随便打听,不比你们去县里市里的工地做工挣的少。而且我们包吃包住,每天都有肉吃,有汤喝。要不是这次发洪水,外面人进不来,我们压根不需要再招人。”
他话一说,很多在场的郭店村人都动起了心思。
郭正初摆摆手,让大家别吵。
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大家都已经苦习惯了,有本事的要麽出去打工,要麽投奔外地亲戚,还留在郭店村的那些人他也必须护着,吃好喝好他不敢保证,好歹不会让人饿死。
郭永宁是他侄子,二十岁了还无所事事,这次闷着头竟带着老子娘跑去对面做工挣钱。不说别的,他都忍不住由此高看这小子一眼。可是对岸把他撵回来,屎难吃钱难挣,明白这点也好,以后就老老实实种地,好歹饿不死。
他客气了两句,亲自送姜崖和王学海到村口。
其他人非要跟着,美其名曰保护村长。郭正初没好气地让他们赶紧滚去干活。河漫滩被大水沖得一塌糊涂,还需要赶紧收拾平整,再种一茬玉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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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好似就这麽掀过去了。西岸的郭店村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东岸,而东岸的竹坑乡忙着搞建设,好似也无暇顾及。
徐洪福私下找姜崖吃了顿饭。几两酒下肚后,徐洪福拍着姜崖的肩膀说有些事努力一下就搞定了,有些事则像山,巨大的山,爬了半天可能只能在山脚下转悠,最后还把自己累死。
姜崖苦笑了一声,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豁出去命跑到对岸帮忙抢险救灾,而乡长葛兴国和对面的徐洪福也都明白他的意思,在后方安置郭店村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想看能不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几十年都不能解决的水利纠纷解决了,这样才能彻底蕩平竹坑乡的发展桎梏。若是连防洪安全都无法保证,何谈发展?
然而他确实没有料到两个村子之间的怨恨如此之深。尤其码头村正处于大力建设的关键阶段,村里人就认为自己比对岸的郭店村人高出一个等级,不愿意对方过来分一杯羹。而且姜崖猜测到村长陈元基内心隐秘的想法,那就是码头村的建设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乡政|府不会也不敢把他如何。不然村民逆反搞破坏,耽误了建设进度,乡政|府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敢这样。
喝得擡不起头来的王学海突然仰起头来,吼道:“早知道两边都不救了。人总要伤在身上才知道疼!”
徐洪福没好气地使劲拍了下王学海的肩膀,“闭嘴!趴下睡觉!”
王学海咕哝着趴下去:“真是欠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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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树越来越绿,天越来越暖,晚春明媚,一切都在繁荣生发。
南关关口旁边的游客服务中心已建到二层,广场、停车场等也都在有序的推进中。
除此之外,竹坑乡发生了两件喜事。
一是竹坑乡溶洞群申请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的事有了些眉目。宋香巧和梁有仙前段时间找到省勘察设计院,共同出资请他们过来做调研报告。不愧是省院,技术水平成熟,关键是他们手上有别的设计单位没有的地质方面的资料图纸和信息。对方过来跑了半个月,就完成了基础调查。调查显示除了已经开发利用的金竹村□□洞和梁家洼村溶洞外,由两洞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竟然有大大小小的洞穴一百多处,均属于奥陶纪石灰岩。想象一下,早在五亿年前,这里就鲜活缓慢地发育着各种石笋、石林、石花、石柱……甚至有些溶洞在数万年前还是猿人的栖息之处,如今这些溶洞又成为当地人发展经济的动力之源。
设计院的专家初步判断,竹坑乡的溶洞群是秦岭淮河一线最为集中的溶洞群,具有一定的保护利用价值。接下来,他们会正式出具正式的研究报告,待通过专家评审会后,就可以继续操盘省级地质自然公园的申报工作。当然这其中的难点还是如何平衡溶洞群保护与旅游开发之间的矛盾。
第二件喜事则是法海寺的重建工作也取得了阶段性进展。自从去年在猴山发现法海寺旧址、保存较好的千佛洞和青秀大和尚的肉身坐像,省市县三级政|府高度重视,文物局也在第一时间派遣专家过来划定保护範围并组织考古调查。佛教信徒也对这一发现欢欣雀跃,很多人暂时哪怕摸不到法海寺的一砖一瓦,也时不时跑去猴山沾沾青秀大和尚坐化之地的佛光。因为猴山还未修建登山路,经常发生信徒迷路事件。后来经过慎重考虑,肉身坐像暂且供奉在不远的香严寺,信徒可前往此寺朝拜。但法海寺的重建工作必须提上日程,在合适时候也会恭迎青秀大和尚回到坐化地。问题就是重建的钱从哪里来?政|府分配下来的文物保护资金毕竟有限,若是等政|府凑齐资金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有组织能力的信徒们召集起重建募捐工作。去年广东旅游团豪捐二十万给了衆人极大的信心,他们走街串巷,深入民衆,五毛不嫌少,一百不嫌多,就这麽一点一点,经过一年时间竟然募集到了100万之多。虽然与完全建成法海寺所需资金相比还差很远,但事不宜迟,庙可以一间一间的建,香火不能断,信仰不能停。于是在多方努力下,宗教局任命法源和尚作为法海寺的主持,主推重建工作。第一批保护资金和募捐资金将用于修建最核心的山门和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