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位黄姓老板也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喝茶时茶盏端起放下中就笑呵呵地看着他,直到他把笔拿起来签了字,才施施然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兄弟。
接下来,确实如这位黄老板所说,安思源的客户名单又多了这麽一位。而且每次下单的数量还不小,安思源安排工人加班加点供货,哪怕黄大哥说货款三个月一结也没问题。
哪怕等到到期,第一笔货款只付了一半,他也不着急,继续供货。在福建这种稍微拖欠货款的事情时有发生,大家好像都习惯并默认这种情况。如果你要货款要得太急,反倒把客户给得罪了。
大半年下来,安思源材料成本骤然变大,货款收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现金流倒有些吃紧。宋香巧十月份给他打电话时,彼时他还对形势一片乐观,亲自摆了大场面请诸位老板唱歌吃饭,生意有时候就是在这种莺莺燕燕换盏灯虹的时候做成的。他一听可以以个人名义冠名丹江烟花节,那他这个竹坑乡首富必然不能错过。于是乎一口答应。
结果没多久,圈内就有人传言,这位黄姓老板资金链断裂,已经还不上贷款了。安思源惊得半死,心想着那一百万的担保,还有今年未结的货款,急忙忙跑去对方工厂查看,结果还没到门口就被各路来要账的车给堵着了。
心瞬时死了一半。
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先是银行找上门来告诉他,借款人消失,只能让他们这五位担保人还钱。安思源破罐子破摔,以为其他还有其他四个人一起兜着,他不用全部偿还。结果银行又告诉他,其他四个人没有偿还能力,查来查去,只有他银行账户上有钱。银行才不管你如何,当即就告诉他,他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了。
安思源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质问为什麽其他四个人没有偿还能力,银行告诉他,是这个黄姓老板窜通银行放贷经理,编造假的证明材料,涉嫌骗贷嫌疑。五个担保人中唯有安思源有名有姓,有工厂有存款,有一定的偿还能力。
所以他必须来承担这一百万的贷款。
姜崖听到这里,知道安思源这是被人下了套路。
“这人是不是还用同样的方式骗了不少钱?”
“你咋知道?这老小子用同样的方式骗了不少外乡人。妈的,他们就只会欺负我们这种人,不会骗自己人。”安思源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才没在姜崖面前掉眼泪珠子。
后来,待他反应过来,在银行这群人面前叫喊着自己也是受害者,要报警,要报案。还是他们银行自己监管不力,自己人里外窜通……这些人不过是来讨债的,才不管安思源有多大冤情,只是告诉他可以报警,但他的银行账户在案情查清楚之前不会被解冻,要保护银行的权益。
“他们的权益是权益,我的权益就不是权益了吗?t”安思源声音哽咽。当时眼瞅着到了年底,供应商要货款,工人要工资,什麽都要钱,要不是他还有点积蓄,怕是连回竹坑乡的路费都凑不齐。
不,不对。他这次被坑得几乎掏空了口袋,最后只剩一点路费,然后狼狈地逃回了老家。
姜崖这下全部听明白了。难怪安思源回来后一改常态,也不给村里人广撒红包,也不去玩牌赌钱。
“姜崖你是学法律的,你帮我分析分析!”安思源这阵彻底放下了姿态,甚至伸手拉住姜崖的胳膊。
姜崖拍了拍他的手背,“思源叔你稍安勿躁。这事肯定要打官司,但是,你是主动签了担保书的字,法官到底会怎麽研判还不好说,会不会认为你和这个姓黄的是一伙的,一起欺诈?”
安思源瞬时收回手,“你咋跟我的律师说得不一样?”他被人狠狠摆了一道,发誓要把这个仇报了。于是高薪聘请了一位律师,对方一听情况,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肯定能赢,肯定不用掏这一百万贷款钱,还能把对方欠的货款给要回来。
为此他提前付了五千律师费。
姜崖骤起眉头。病急乱投医,这点他能理解,但解决问题可不能太着急,说不定又掉到哪个坑里了。
“思源叔,这事急不来。我建议你可以多咨询几个律师,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我倒是有几个同学在广东福建那边的律所,也可以帮忙推荐一下。”
“但我建议你回福建后好好準备乡政|府的这次电缆采购。”
姜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就是告诉安思源当务之急除了解决这个案子外,更重要的是要赶紧多拿订单,做足马力开工,好早点把这个坑填补上去,不然这十来年在福建的打拼分分钟就会飞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