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腊月二十五, 推磨做豆腐。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腊月二十七,宰年鸡, 赶大集。赶到年关, 这日子过得出溜快,一眨眼就到了年三十。
竹坑乡家家户户和浆糊, 等会大红对子就会贴上门。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大餐放置在中午,晚上年夜饭清清爽爽吃过年的第一顿饺子,麻溜收拾好碗筷后,全家人则围在电视机旁看春晚。没电视的则凑到亲戚邻居家看, 或者凑成一堆打斗地主或者双扣。反正总会找到开心事做。
还有人成群结队去驻马山“朝爷”拜关公求福运。去年姜崖和母亲姜春还有竹小蝶、黑蛋一群人在除夕夜的鞭炮声中爬了驻马山,拜了关公。过去的一年各种事情推进的还算顺利,今年这趟“朝爷”之旅必然再来一次。
只不过这次有老袁、史小翠等人, 朝爷队伍越发庞大。大家伙盼着好日子,这一趟夜路,哪怕也无灯来也辛苦,总是开心的。
一行人走着走着却发现后头总跟着一个人。姜崖回头一看,竟是竹兴文。
这男人也不过来打招呼, 也不走其他道,就跟着他们, 像甩不掉的尾巴。
史小翠当然也看到了,她毫无反应, 像是看到了陌生人般,只揽着姜春的胳膊聊天。竹小蝶时不时回头看她爹一眼, 再一步的行动却没有。
黑蛋则黑着脸,心道大过年的真烦人!他想起以前, 村里的小孩年三十晚上都跟着家里大人去“朝爷”,又是买糖葫芦吃,又是买花子放,他羡慕地紧,可那时候竹兴文只顾着睡大觉,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一想到这些他就很难对这个亲爹有什麽好脸色。哪怕过去的一年,亲爹做了乡村医生,有了收入,时不时来学校给他送钱送吃的,还破天荒地给他买了盒水彩笔——原来亲爹知道他爱画画。
可又如何呢?伤痛已经刻在心里,这些小恩小惠怎麽能抹平呢?
爬上驻马山放了炮,拜了关老爷,一行人再下山,大家伙各回各家,趁着天还没亮补个觉,一直跟着没说话的竹兴文突然沖上来,朝黑蛋怀里使劲塞了一把东西,而后又跑了。简直比关老爷的大红马跑得还快。
黑蛋低下头,怀里赫然三根挂着糖霜的糖葫,被塑料袋紧紧裹了一层又一层,眼瞅着都扯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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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明清一条街上挂满了红色灯笼,灯笼下一溜烟的摊位齐齐整整摆着。原本在大年三十就该消停的大集继续闹腾着。只是摆摊的人比来玩的人多,而且不少都是本乡人,今天走亲戚看到这里摆摊,顺便逛一逛。生意好的还是那些卖“礼”的人。这里走亲戚,上门至少拿两样礼,四样礼也不嫌多。反正不能是单数。经济条件好的就拿饼干饮料,差一点的拿包糖送两斤猪肉也行。
舞龙队孤单地在街巷里游走,跟在龙屁|股后面的只有一群本地孩子。龙也喜欢热闹,没了围观,大家伙也没力气举着,龙头耷拉着,垂头丧气的像是打了败仗。
要说真正热闹的地方还是香严寺。今天初一,还是96鼠年的第一个初一,朝拜祈福的人全集中在那边。姜崖一行人大清早就开车过了江。他们开车跑得快,不少人走着去,还有一大家子的坐在拖拉机的车兜里,吹着冷风,啃着甘蔗,浩浩蕩蕩朝香严寺突突开去,倒也好玩地很。
姜崖进去朝拜了一圈后去t找主持。主持正带着几个徒弟在大雄宝殿为衆生念经祈福。好似没什麽起伏的唱腔伴着木鱼声有种说不出的宁静直逼人心。衆人踮起脚站在大殿外朝里,期望多看一眼,多听一点,好沾染些好运气。
今年的腊梅开得正好。枯枝上的一朵朵小黄花,像是裹了一层腊蜜,不用走近,只需轻轻一吸,就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是这麽浓烈,就是这麽急切地让人心花怒放。
待法|会结束,主持请姜崖一行进方丈室,姜崖送上金竹村竹器厂制作的1996年新年日“笠”。主持心念上次姜崖慧眼识“贼”,让那伙北京来的骗子屁滚尿流,不仅保住了香严寺千年紫檀木,还让县政|府重新审视香严寺未来旅游开发的方向,提出所谓的“大香严寺”规划方案……一见到姜崖,便亲切至极,又是亲自斟茶,又是嘘寒问暖。
法海寺重建工作还在準备中,青秀大和尚肉身坐像为香严寺的繁盛香火又增添十分助力,主持自然高兴,还说香严寺与法海寺一脉同宗,到时候自然也要为法海寺的重建做一份贡献。
此时此刻,香严寺外王学海、宋香巧等人正在派发传单。
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位跪在小木车上的残疾人。这人双腿蜷缩在身下,灰头土脸的,看着着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