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齐齐笑起来。大家伙坦坦蕩蕩,无所畏惧,这礼当然不能收,而且还要敲锣打鼓地送回去。
第104章
过了腊八, 在外打工的竹坑乡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这波人回来后发现这个“每年不得不回来,怎麽割都割不断”的地方又变了。
其实,当他们从风尘仆仆的跨省班车下来时, 就发现这个往年拥挤不堪的县汽车站依旧堵得要命, 只是那高悬在车站大门口的红色横幅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
“来竹坑乡过大年!”
“最浓的年味就在竹坑乡!”
“吃农家饭、住农家屋、享农家乐!”
老家的广告都打到县城,这简直匪夷所思!平常总有座位的回乡班车竟也特别吃香, 趟趟爆满。而且坐在车上的人并不全是竹坑乡本地人,听口音还有外地人。
待回到乡上,街还是那条万年不变的古街,人还是那些人,可街口树立起了“省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的巨大招牌, 让人不由驻足观看,平时没什麽人的平浪宫此时此刻成了香饽饽,好多人挤在门口, 就想进去摸一摸银窖,爬一爬那条恢複了五百米的地道暗街……当然这银窖肯定是摸不到,最多摸一摸罩在外面的玻璃盖子。
中国人有意思,见到这种东西莫名地就觉得吉祥,摸到就是赚到, 而且还要从那玻璃盖的缝隙里往里面扔纸币硬币才更能表达虔诚,但凡第一张纸币、第一个硬币被塞了进去, 后续自然源源不断,不过几天时间银窖里露出的银锭上面已经覆盖了新时代的纸币硬币, 银锭反而被压在了下面看不到。
这些刚回来的人压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只得跟着游客也进去做了一次游客……
另外, 古街上总流淌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从北街窜到了南街, 让人不喝自醉。寻着味道找过去,这才发现一年不一定酿一次酒的辛家老酒厂不仅换了新颜,酒厂上方还笼罩着满是酒糟味的白雾。崭新的门头矗立着,门口两个大酒缸像两尊门神守护者老酒厂。同时门口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酒瓶。
其中最为出名的竹坑香旁写这两个大字:货足!
这也是少见。要知道竹坑香好喝但酿造工艺非常複杂,辛家老爷子高兴了酿一些,不高兴了可能一年都不酿,咋一年没见,老爷子竟然敢说货足?可实打实的酒摆在哪里,不得不让人信服。
慕名而来的人特别多,不光在门口买酒,还閑庭信步地迈进老酒厂里面溜达,看看漂亮的小庭院,逗逗池塘里的金鱼,喝酒的不喝酒的都可以品品又美味又养生的酒糟鸡蛋。吃饱喝足后去老窖池参观一下。据说专家做了实验对老窖池的菌群进行了时间回溯,发现这个不起眼的老窖池竟然有数百年历史,而且至今仍能使用。
……
总之,这些在外打工的人们,往年回来一趟总会感叹:老家还是老样子,永远破旧,永远萦绕在你梦中,可一旦回来就急不可耐想再次逃离。
如今,再回来,气息依然陈旧,但其中却泛着些许少见的鲜活。人们谈论谁今年打工挣钱多,可也会讨论谁家今年干了农家乐挣了不少钱,谁家把古街上的门面搞起来也赚了不少钱。也有人会兴高采烈地告诉回来的人两个月前的山歌赛的盛况,谁上了电视,谁又拿到了比赛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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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源比往年回来的都要早。以前总要赶到年三十才匆匆到家,可今年小年这天就回来了。每年回来的时候他总是开着全乡最好的车,后备箱塞满各种年货,一路上车窗摇下,和所有经过的村民打招呼,动不动就送人这送人那,活脱脱就是善心菩萨一枚。
今年他不仅回来的早,回来时夜已深,要不是早上他媳妇姬莲花出来跟人讲他男人在家躺着,全村人还不知道人已经回来了。
这位善心菩萨连着几天都没出门,大家伙觉察出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都忙着置办年货,杀猪的杀猪,宰羊的宰羊,也没人往深处想。
宋香巧去给姜崖送年货的时候提了这麽一嘴,“往年这时候安思源家摆满了牌桌,玩得都很大,今年咋啥动静都没有!更奇怪的是连安庆生去找安思源都吃了闭门羹,这人谁都不愿意见。是不是出啥事了?”
姜崖沉吟片刻,“在他工厂打工的人没说啥吗?”金竹村不少人都在安思源的工厂打工,要是出什麽问题应该有人会说。
“啥也没说。这群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宋香巧摇摇头,“我不跟你多说了。今天来了几个客人,要住两天。我得赶回去準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