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在双方争执不定的情况下拉扯了很久。就在某一天早上女人醒来,走到院子里,仰起头看到院中的一棵树上落了一只麻雀。麻雀朝她嘬了嘬嘴,然后振动翅膀一飞沖天,再也看不到。这一刻,她突然醒悟了,她也长着一双翅膀,别人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她已经60岁了,再不飞就飞不动了。然后她就不告而别,独自一人踏上周游的旅途。t”

然而这个故事结局她并不喜欢。如此独辟蹊径从一个年老女性的角度叙述她内心的挣扎,她人生的困境,性别的压抑的故事,可结局却说她出去游玩了一圈后发现还是要落叶归根,要回归家庭。好似这样结尾才更符合主旋律,才衆望所归。

“当时有人说想把这部小说拍成电视剧,但被否决了。说播出这样的电视剧,是想宣扬什麽观点?别搞得大家都学着女主角不管家庭跑出去玩了,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下,说出这段话的还是位职位颇高的领导,他更是彻头彻尾地否定了这本书的立意。自然这本书没出版,更不可能拍摄成电视剧。

“不过呢,今天我在咱们比赛现场又看到同一题材的故事,”丁佳慧两眼放光,“我好像在看一台舞台剧,用山歌演艺的舞台剧。情节生动,表演到位,情绪也非常酣畅,虽然最后是个悲剧,但怎麽说呢,好歹我们看到了一种可能:老年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美好爱情的权力。咱们西河县是农业大县,农村人口占据多数,像这样反应农村生活。尤其是农村老年生活的表演非常值得推荐,我个人觉得他们的表演非常好。”

不愧是县领导,丁佳慧的话直接把张建德夫妇的表演拔上了很高的高度。

最后统计得分,张建德夫妇竟获得了比初赛还高的分数:950分。

这一下子吹响了半决赛激烈的号角声。

接下来,初赛的热门选手如年龄最大参赛选手姬条儿、历桃、贾平涛等都表演了自己最擅长的山歌曲目。看今天他们在台上的表演情况,看来几人在台下做了充分的準备,对进决赛势在必得。尤其姬老太太这次不仅唱了,还挪动她的小脚,跳了两步舞,更是让大家又惊又喜又担心,好在老太太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这几人成绩不相上下,互相咬得很紧。

午休时,姜崖找到宋香巧问她咋没看到竹小蝶,宋香巧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说小姑娘这次没法参加半决赛,刚好赶上期中考试。她说自己也是凑热闹,没想着能进决赛拿奖,反正她妈妈也通过複活进了半决赛,她不好跟她妈妈同台竞赛。

姜崖皱着眉头听着,末了说:“她妈妈是她妈妈,她是她,两回事嘛。”

宋香巧笑起来,“小蝶还是学生,以学习为主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她嘴上说有的是机会,可也知道再过一年半这小姑娘就要考大学去外地了,以后就是有知识有身份的大学生,没啥可能回来乡里,更没啥可能登台唱山歌。

姜崖点点头,“尊重她个人意愿。”

今天上午看比赛的人这麽多,中午结束时,这些人全部进村找吃的。提前预定好的直接坐桌吃饭,没预定的只能排队等,好在组织方提前规划,若是不想等,可以直接在会场买盒饭吃。盒饭也不错,一个鸡腿一个蛋,再加上炒野生菌菇和有机青菜,才象征性收费三块钱。

这一项就卖疯了。廖婶几个婶子姑子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就把保温箱里的盒饭卖完了。还有没吃到饭的观衆也不慌,安庆生直接把人领到其他村民家里,只要不嫌弃,就能吃饱,而且不要钱。

反正就一个宗旨,不能让来了金竹村看表演,看玩耍的游客空着肚子。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吃饭不要钱这说不过去吧。”

“是啊是啊好歹我们买点啥吧。”

“听说你们这里有很多土特産啊……”

那些被婉拒的游客吃完饭顺便把村民家里本来準备拿出去卖的土蜂蜜土药材风干鱼鸡啊鸭啊全都买了,而且连价钱都不问。村民们也不好意思了,原本要价二十的只收十块,连买带送全塞进了游客的怀里……

最后大家伙相视一笑,做了场随性随缘的买卖。

下午比赛继续时好多观衆的脚下卧着好些塑料袋,其中几个还探出来鸡啊鸭的头。听到台上锣鼓喧天,这些小东西好像也能听懂似的不停地啾啾嘎嘎地叫着,甚至有时候还配合着鼓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台上更热闹还是台下更热闹,有种现实魔幻主义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