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宴云楼是懂茶的,他俩在一起时他从没见过他喝茶。
“刚看到楼下有茶农挑着担子来卖,我倒真不知道咱这里还有茶田。”江辞说。
宴云楼也挺惊讶,“是吗?白茶的主产区应该在福建吧?我们这里气候倒差得很多……来,我来沏吧。”
他接过茶壶,江辞看他手法,虽然赶不上他茶室里那几位茶艺师,倒也算是有模有样的。
江辞有点好奇,跟他说,“之前都没见你喝过茶。”
“其实是我外公喜欢茶。他还在世的时候,我常陪着他一起,舌头是练出来了,但是别的也懂得不多,”宴云楼倒也坦诚,“是你在琴海开了茶室之后,我想既然你做这一行,那我也要多学习一点才好。”
江辞默默饮了两杯茶,对宴云楼说,“我屋里那几位茶艺师,是你介绍来的?”
“只是搭了个桥而已,他们是相信你的能力和为人,才愿意跟你共事的,”宴云楼抿抿唇,又担心江辞嫌他仗势欺人,“本身他们也是准备在原老板那里离职的,有人是要回琴海照顾父母,有人是买了婚房打算回去结婚……我没有强迫他们。”
江辞点点头,说,“谢谢。”
其实他又不是没有心,他的茶室、房子、身份证件,还有他的狗……事事件件都是宴云楼帮了忙的,他既然享受了他的付出,就不能装作毫不知情。
宴云楼有点受宠若惊,一瞬间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
正好房门“咚咚咚”被敲响,解救了手足无措的宴少爷。宴云楼的助理进来送饭,饭是从环海定的,放在保温箱里一路运过来,小木桌上摆的满满的,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宴云楼把参汤的盖子掀开,餐具取出来递给江辞,“尝尝,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江辞慢慢喝了汤,又将宴云楼给他夹的菜吃了,开口道,“之前是江毅在找我吧。”
“……是,”宴云楼说,“他的人一路找到了洛杉矶去,后来又跟你去了琴海。”
“是你一直在中间拦着?”
“我那时候已经知道了他对你做过的事……我担心他如果真的找到了你,会继续伤害你。”宴云楼想起来就觉得后怕,“你不知道他派去的那些人是什么强盗行径,开车撞人,背后放冷枪,冲上来拿匕首捅,砸了窗户闯到家里去……他们一点武德都不讲,你身边又没有人保护,如果真的落到这些人手里……。”
宴云楼打了个寒颤。
江辞觉得有点奇怪,德天盟虽然背景复杂,但绝对制度森严,规矩严明,像宴云楼说的这些“强盗行径”,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在德天盟见到过……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江毅得了病?还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难不成现在连管人都不会了?
“你跟我说说,德天盟现在怎么样了?”
宴云楼整理了一下措辞,很客观地告诉江辞他走以后发生的事,包括江千钰接管江氏之后的决策失误,德天盟是怎么分崩离析的,向南向北等人是怎么脱离了江氏独立经营的……
他倒是没有过分渲染自己的功劳,只不过江辞从小在这个环境里长大,自然知道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向南向北的身份只在盟里顶用,出了门也颇多掣肘,所以事情能做成,肯定少不了他从中帮衬。
宴云楼在江辞赞赏的眼神里清清嗓子,故事讲得愈发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江辞听得聚精会神,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把碗一推在旁边嗑瓜子。
“……江毅确实是老狐狸,当初他接受调查的时候,老底都被专项组掀翻了,但愣是没查出什么刑事问题,连经济罪都没有一条。最后还是揪着几个民事案判了几年,不过他进去之后身体很快垮了,在里面待了不到两年就办了保外就医。”
“他手底下的人,自愿的非自愿的,因为顶罪进去了七七八八。”
“还有于海东,你跟我说过的,后来接了德天盟的那个。听说罪状摞起来比砖头都要厚,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过去,所以在关押之前畏罪自杀了。”
“所以现在江毅大概是真的无人可用。”
“那江千钰呢?”江辞想了想,皱眉叹道,“……他变了很多。”
“江氏破产之后,他的生活条件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花钱的习惯还和从前一样。江毅手里还有几家工厂,是他的养老金,从没对外透露过。自从江千钰把江氏搞垮之后他就放弃了幻想,所以这几家工厂都请了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不许江千钰再插手。但他也不是完全不管他小儿子,工厂的分红按季度打到江千钰的账户里,虽然跟原来的零花钱没法比,但肯定能保证他吃穿不愁。”
“但是后来江毅进去了,付芊也管不了他,不知道被身边什么朋友带的,他染上了赌瘾。”
话说到这,江辞就了然了。
“江毅知道之后,就把按时打给他的钱停了,防止他继续挥霍——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