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程舟不知道第多少遍解释,“因为我爸妈的婚姻很成功啊, 他们算是因婚姻而变得幸福的典型吧?我爸本来孑然一身爹不疼娘不爱,遇上个富家女死乞白赖非得嫁给他,婚后往国外一跑居然还很自由;我妈恋爱脑不学无术家业全靠我外公撑着,碰上个高大帅气的穷小子还偏偏是个潜力股,一辈子不上班衣食无忧。”
程舟说:“最健康的夫妻关系也莫过于此吧?两个人都保留了自己原有的模样,互相对对方都没有太强的控制欲——至少不想着去改变对方的核心。我妈从来也没想过要阻止我爸遨游四海,我爸也从来没想着要逼我妈去苦行上进,他们就觉得对方本来就挺好的。能达到这个状态的话结婚有什么不好?至少做手术互相能给签个字,我觉得就不错。”
“听着跟童话似的。”田野喝酒,“很好,核心——我还没结婚呢我的核心都不知道去哪了,看来我过得好不好跟结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我爸妈这种才特殊啊。这世上看不清自己的人本就很多了,而那些看得清的人还得运气够好才能遇上灵魂伴侣……哎,这么一说我知道为什么老有人说我像不婚主义了。”程舟恍然大悟,“我不是不婚,而是对婚姻的要求高——不是说要什么十全十美的伴侣,而是在寻求一个健康的婚姻关系。”
“这玩意本来也健康不到哪去吧。”田野寻思着,“就算已经做到你爸妈那样了,你外公不还是被气成了半身不遂,而且你那爷爷奶奶,在世时也够难应付的。”
“我外公是痛风!谁跟你说他半身不遂的!”程舟大叫,“而且我爷爷奶奶那个和婚姻无关吧?他们什么样又不是我爸能决定的!”
“无关吗?不都说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儿吗?”田野想了想,“如果我和笑笑结婚,我总得去和他爸妈打交道,他也得留神应付着我爸妈,所以这四个人当中只要有一个奇葩,就又整段垮掉了。”
“啊……那你要说在鹅镇的话,确实是的。”鹅镇这么小,看起来是很难建立边界感,但程舟还是得想法子宽慰自己的朋友,“不过好处是处好了能两边蹭饭吧,像你工作这么忙,省了做饭的话可以多很多休息时间,以后老人年纪大了也方便照顾。”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田野开口:“你知道吗程舟,我现在在一个很矛盾的感觉里。在和笑笑牵手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会觉得婚礼开始变得具象化,似乎是什么很美好的东西。但是我还是会觉得恐惧。”
“光一个我妈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实在没法想象我还要再多两个长辈,再多一群七姑八大姨,他们会对我有更多指点和建议……”
“他们建议他们的,你别听不就行了吗?”
“我没法不听。”田野抬头看向她,“我会条件反射地把他们往我妈对标,我会试图去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像满足我妈的要求一样。”
“哈?”程舟眉头拧起,“那你对你自己的亲戚也这样吗?”
“我尽量不和他们接触。”
“那你这……活得比我想象中还累啊。”
“是的,所以我才喜欢和你相处,因为你总是在夸我。”田野挠挠头,“我也很明白你本来就不和不认可的人一起玩,所以‘你愿意跟我玩’这件事本身就很让我松弛,我不会担心会不会某件事没做好而受到指责,但是跟长辈在一起的时候我做不到这样。”
她语气有些凝重了:“我种有预感,从结婚那一刻开始,生孩子的任务就会堆在我心里。我是真的会为了少听一些逼迫去生孩子的,就像当初为了让我妈少点啰嗦而接受这场相亲一样。我好像只知道和长辈的一种相处模式,就是对方给我发布任务,我去努力完成任务,从而让对方开心满意——这从来都是我获得夸赞和认可的唯一途径。至于产生的后果我自己顶着,就像这份工作我在努力地做一样,生的孩子我大概也会尽心尽力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