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致生一时语塞,愣在原地。
人群七嘴八舌说开了。
“啧啧亲儿子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你没听见啊,那小伙说他耳朵都是他爸打聋的。”
“太狠心了吧,怪不得儿子不认他。”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何致生心里的愤怒燃到了阈值,他一脚踢开面前的碎玻璃,逼近一步。
“算账是吧,好,你自己说说,这些年的学费,生活费,哪一笔钱不是老子给的。要算账,今天就好好算清楚!”
王煜转过身来睨着他。
宋小狮听不下去了,拳头攥得死死的,恨不得一拳抡何致生脸上:“抚养不是你应尽的义务?有没有文化?还上市公司老板呢,你他妈——”
王煜一把摁住宋小狮的肩膀,将人推到自己身后,他低叹了一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
“新账旧账一并了?行啊,”王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咬到了裂开的死皮,他说:“那就从我四岁那年开始说,你以为你干的那点破烂事我不知道?”
话音才出口,何致生乌黑的眼里突然出现一丝惊慌失措:“你你胡说什么?”
“不明白?”王煜眨了眨眼睛,那浮现脑海的记忆太过汹涌,他压着自己做了好几口深呼吸:“我说给你听。”
“暴雨夜,你和那个男人——”
“啪”一声脆响,何致生的巴掌准确落在王煜脸上,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何致生胸口起伏得厉害,脸色憋得通红,一双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打过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王煜保持着偏头的姿势,他用舌头抵住嘴角,尝到了一片血腥味,即便如此,王煜还是死死摁住要发飙的宋小狮,那股力道几乎掐紫了他的肩膀。
人群一下子惊呼起来,还有几个好心人闹着要报警。
保安闻声赶来,他们手里拎起着警棍,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才在王煜说出暴雨两个字的时候,何致生就怕了,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拎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最后扔下一句话。
“这一趟就当我白来,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他妈不会再踏进淮江一步,你他妈也别后悔!”
这场闹剧结束于混乱的人群,嘈杂的人声,还有遍体鳞伤的王煜。
黄昏的医院笼罩在一片如血残阳里,绿草地正在浇水,喷洒器看起来十分老旧,表面遍布铁锈,开裂的喷头汇聚了一小股水流,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这里散发着潮湿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杂夹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味。
王煜掌心捏着一枚变形的助听器,他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但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