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鸿一瞥,她抬首,他就入了沈棠的眼。
沈棠很想认识他。
这趟列车开往北地的川笼市,川笼是旅游胜地,临山靠海,处处好风光。还是文艺之乡,画展、科技展、艺术展比比皆是。
沈棠正要赶往当地,参观一场展览,她见娄牧之态度冷漠,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收回手,大方一笑:“我要去川笼,听说大都博物馆有一场摄影展,是四十周年纪念日,很多大家的作品都有,你也去那对么?咱俩顺路,要不一起结伴同行。”
娄牧之确实要去川笼,但他对摄影展没兴趣,便说:“不好意思,我们不顺路。”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冷淡的语气,空无一切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却勾起了沈棠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多年的职业嗅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故事。
沈棠笑得眯起眼睛,她玩笑道:“这趟列车的目的地就是川笼,中途也不能停车,怎么就不顺路了?”
娄牧之微蹙眉,倒是忘了这一茬,他没法反驳,只好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抱歉,我有点困。”
说罢,他戴上卫衣帽子,拉低了,挡住一半脸。
沈棠是个明白人,她知情识趣地闭上嘴巴,还娄牧之安静。
天光逐渐黯淡,夜色阑珊,火车上的人们进入梦乡,沈棠也睡倒在卧铺上,娄牧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躬身,趴在纸箱上,斜着脑袋,看了很久很久的月亮。
起了风,吹散了层云,星光碎片散落于连绵起伏的山脉,寂静让他想起他与易知秋共渡的夜晚。
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一幕幕,夜色温柔,他和易知秋并肩坐在校园偌大的操场,安安静静的挨在一起,少年闻起来,是盛夏的风,植物的香,俏白的月亮。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娄牧之到站下车。
拖着行李箱,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娄牧之站在候车大厅,他却茫然地不知该去哪里,尽管他知道易知秋就在远郊的一间监狱,但他们之间有一个约定,易知秋不想让娄牧之见到他穿囚|衣的样子。
所以整整十年,娄牧之没见过易知秋一面。
想到这里,他死死抱住纸箱,收拢的指尖微微颤抖,这里面装着一封又一封书信和画册,这也是十年间,他跟易知秋唯一的联系。
还有三天。
娄牧之在心中计算着,还有三天,易知秋就出狱了。
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有个旅客推着行李箱,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娄牧之没抬稳纸箱,啪嗒一声掉了。
里头的信件和画册哗啦啦滚路一地,偏偏这时窗口吹来一阵风,把纸张和画册卷得到处乱飞,娄牧之错愕一瞬,他立即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捡着散落的信件。
候车厅人来人往,异常拥挤。
“麻烦让让,”娄牧之惊慌失措地去追那些轻飘飘的信件。
“让一下。”
“哎呦,”有位行人不小心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什物,他低头一看,见是个大活人,赶紧退后三步,骂了句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