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笔记本静静摊开在桌面上,有风从窗外吹入,吹的笔记本页面哗啦啦作响。
翻开的那一页,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一百多年前,一位毕生都想成名却始终郁郁不得志的画家被巨大的压力击垮,在精神失常的状态下,彻底发疯的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
[以人皮为纸,鲜血为颜料,他画出了一副远超他生平所有作品的传世之作,一幅以一家三口肖像为主的全家福。]
[……他私下邀请朋友们来参观自己的画。不明真相的人们赞不绝口,称赞他为不世出的奇才。他们坚信,将会有更多人和他们一样欣赏这幅画——]
[世人向往的名与利,万众瞩目的光辉与全世界的赞美,似乎就要降临在这个曾郁郁不得志、几乎被命运埋没的人身上。]
[然而,美好的未来还没来得及降临,这位意气风发的画家便在创作完成的第七天夜里,离奇死去,死状凄惨。]
[……据说,被发现时,他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皮囊与骨肉分离,完全成了一团模糊的肉块与骨架,就坐在那幅传世之画面前,空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画。]
[而人们也发现了这幅画的秘密。]
[——它本身便蕴含着莫大的罪恶。]
[画家离奇的死亡姿态也获得种种解读。]
[有人说,这是他至死也放不下自己的画,放不下成为大画家声名远扬的梦想;还有人说,是亲手杀死妻女的愧疚与懊悔折磨着他;但更多的人倾向于相信,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妻女回来向他复仇了。]
[——画中的恶灵残忍折磨了他。]
[画家定居的小镇,流言甚嚣尘上。当一切告一段落,处理这起案件的小镇治安官得知画的价值,悄悄昧下这幅画,又在不久之后,将之高价卖给了一位富商。]
[当天夜里,小镇治安官同样离奇死亡,据说死因是惊吓过度,心脏病发。]
[而那位富商同样在不久之后去世。他的死因是夜间梦游摔进了游泳池。]
[——但他的儿女声称他从不梦游。]
[富商死后,他的儿女瓜分了他的遗产,因嫌弃那幅画不详,转手卖了出去。]
[此后近十年,这幅画辗转流落,历经过多位主人之手,每一位主人都不得善终。]
[关于这幅画的来历逐渐为人所知,人们都说这是死亡之画,诅咒之画,画中寄宿着最邪恶的恶灵,将会吞噬画主的灵魂。]
[直到它落到一位爱画成痴的爵士手中。]
[这位爱画成痴的沃西爵士无亲无友,一人独居,唯以画为友。获得这幅传世之作后,他爱不释手,喜不自胜,挂在卧室之中日日观看,时日一久,竟如着魔一般爱上了画中的女子,画家的妻子,也对画中的小女孩如自己亲生一般。]
[……他甚至以自己的姓氏为画中人冠名,称呼他们为沃西夫人,沃西小姐。]
[……在他空荡荡的城堡之中,仿佛真的有这样一对母女生活在这里,沃西爵士自动代入了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每日一本正经地对画中之人悉心关怀……他就保持着这样诡异而温情的生活,直到寿终。]
“……由于无亲无友,死去之后,沃西爵士的所有产业都由他的远房堂侄继承,但那位堂侄却是不择不扣的败家子,很快就败光了所有产业,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只剩下这座古堡。”
昏暗的灯光悠悠在古堡中亮起,一位身着燕尾服、灰白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做管家打扮的老人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幽幽开口。
在他身前,站着数名成双成对的男女,各自穿着上个世纪风格的复古服饰,脸上都带着兴致盎然的神情,正专心聆听这位老管家向他们讲述那幅诅咒之画背后的故事。
而他身后,则是昏黄光线所映照的古堡长廊,长廊通往二楼的楼梯。
两侧的墙壁之上,却摆放着一幅又一幅的画作,那优美古典的风格,带着上个世纪的强烈印记。
最中央的那幅画上,血红色的花丛蓬勃绽放,花丛之中,一家三口露出幸福的微笑,好一幅温馨美好的全家福!
老管家伸手指着最中央的这幅画,继续开口介绍道:“……事实上,那个败家的年轻人并非不想将这仅剩的遗产也卖出去抵债,只是,他做不到了。”
老管家骤然压低声音,仿佛担心惊动什么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