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轿子走了多久,就觉得忽然落了地,刚准备起身出去,就听外头的轿夫道:“姑娘,前面有人家办丧事,咱们得绕道过去,这路程一下子就多出去不少,您瞧这……”
“我再给你们加五钱银子,总行了吧?你们走快些,我有急事。”严若双从轿帘的缝隙中又递出去五钱银子。
“好叻,这就起轿。”外头接过银子,吆喝一声又抬起轿子,摇摇晃晃地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又再次落地道:“姑娘,到地方了。”
严若双下轿一瞧,四个轿夫都满头是汗,衣袖都被擦汗浸湿,登时觉得过意不去地说:“我这儿只剩二钱碎银子,几位大哥拿去喝茶吧”
将轿夫打发走之后,她才抽空抬头细看面前的衙门,门口几丈之内就只站着她一个人,瞧着那门口负手而立的官差,又看看上头的匾额,严若双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咬牙上前道:“官差大人,劳烦您打听一下,这里可是刑部大牢?”
那官差微微抬起眼皮瞥她一眼,轰苍蝇似的一个劲儿摆手:“要去探监到后院去,那边才是牢门,这里是刑部衙门,懂不懂规矩啊你?”
探监两个字让严若双涨红了脸颊,听他这么说,只好强忍着泪水道谢:“多谢这位官差大人。”从门口退回来,她左右瞧瞧哪条路都不认识,只好胡乱选了右手边,心道自己只要沿着院墙找过去,总归是能找到后门的。
于是咬牙顶着太阳沿着院墙朝后面走去,没成想这刑部衙门的院落当真不小,她本来也极少走路,早晨走了两条巷子已经累得不轻,这会儿更是走得膝盖发软、脚底生疼,到最后干脆是一步步地朝前方挪过去。
也幸好刑部周围治安极好,毕竟很少有那个胆大不要命的,敢在刑部衙门周围犯案,所以她一路从偏僻的小巷子内穿过去,倒是也平平安安地让她找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口。
大牢门口就不似衙门口那么庄严肃穆,一胖一瘦两个衙差,都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一边摇晃着躺椅一边忽闪着蒲扇,其中一个闭目养神,另一个嘴里还哼着小曲,看上去好不惬意。
“衙差大哥……”严若双鼓起勇气上前,轻声问,“敢问衙差大哥,我想探望亲人,是不是从这儿进去?”
闭目养神的胖衙差闻言微微张开眼睛,朝严若双上下一打量,没个好气不耐单地问:“看谁啊?”
“要看两位,一个名叫严斌强,另一个是女的,严陈氏。”严若双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笺纸,上面写着她爹娘的名字、籍贯等等信息,“就是这两个。”
那胖衙差见严若双递过去的笺纸质量极好,还有压花暗纹,心道这许是个有钱的主,这才稍稍勤快了点儿,起身摊平手掌,几个手指头上下颤动几下,斜眼瞥着严若双道:“拿来吧,我给你进去问问。”
严若双开始没弄懂他的意思,只到那胖衙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忽然想明白,忙赔着笑从怀里掏出装银子的荷包,还没等掂量着给多少,就被那胖衙差一把抢过去,上下抛了几下,笑逐颜开地说:“得了,你在这儿等消息吧,我进去给你问问。”
“那有劳这位衙差大人了”严若双从未这般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过话,更不要说只是个以前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差役,不过如今为了能见父母一面,她只能极力忍耐着。见那胖衙差面上露出喜色,她还以为自己给银子给的到位,很快就能进去见到父母了,没成想,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那胖衙差才从里面走出来,手中的荷包早就不见踪影,阴着脸耷拉着眼皮道:“回去罢,严斌强一家是重犯,不能探视。”
严若双一听这话登时就傻眼了,登时急道:“为什么不能探视?那、那你都收了我的银子,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爹娘?”
“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要胡说八道,谁看你我收了你的银子?再说就算是我收了你的银子,也只是答应帮你进去问问,我的确进去问了啊,问来的结果也告诉你了,严斌强是重犯,不许探视。你还想如何?”那胖衙差眼皮都不舍得再抬,又回到躺椅上闭目养神。
“我不管,我要见我爹娘……”严若双边说边往牢门里面闯,被里头的差役一把推出来跌坐在地上,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就那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个差役许是经常见到这样的情形,亦或是收了她的银子不好意思撵她,不过倒也谁都不搭理她,都各做各的事情,将她丢在一旁直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喉咙也沙哑起来。
严若双终于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哭闹,都已经改变不了银子被人骗走,自己又没见到父母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