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沈母重重地咳了一声,“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没有祖辈的刀口舔血、马革裹尸,咱们现在能坐在这儿过这样舒坦的日子?”
“哎呦,嫂子您别多心,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三太太拿腔作调地说,“只不过如今既然能凭着进学出仕,又何苦让孩子们为了家门去沙场拼命,您说是吧”
苏礼闻言心里暗道,进学出仕,朝中官员素来文武不和,舍弃老太爷在武臣中的门生故旧各种关系门路,偏偏要去做文官,到时候被文官排挤、武官鄙视,最好的结果是在兵部下做个文职工作。若不是她家儿子不是练武的材料,老太爷和三老爷也不会放任让他去考文举,真不知道这三太太是真傻还是装傻。
沈青昊加重了脚步,扶着苏礼进屋,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二太太抢白道:“呦,咱们家大爷真是疼媳妇,还一路扶着过来,你们小夫妻的感情真是好呢,让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看着都眼红。”说罢又扭头去对沈母道,“大嫂,你真是好福气,瞧这儿子媳妇这么恩爱,你也省心不少吧”
沈母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眼睛盯着儿子扶在苏礼肘间的手,冷冷地说:“还知道回来啊?进来也不赶紧来请安问好,杵在那边做什么?”
“姨奶奶晨安,娘晨安,婶娘晨安”苏礼想甩开沈青昊的手,却没有他的力气大,只好同他一道上前问安。
沈青昊将苏礼扶到一旁坐下,这才道:“姨奶奶,娘,礼儿刚诊出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大夫说她身子虚弱,头三个月要格外小心。”
姨奶奶本来在上头半闭着眼睛,对屋里的一切都恍若未闻,好像跟自己丝毫关系都没有似的,但听到这句话,立刻睁开眼睛问:“礼儿有了?”
苏礼感觉到满屋子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有探究,有怀疑,还有喜忧参半的,其中最强烈的目光就是沈母方向投来的。也许满屋子的人中间,只有姨奶奶是真心为了自己有孕而觉得欣喜。
她佯装害羞地半垂下头,将发言权都交给沈青昊,最后干脆干呕了几下,慌得姨奶奶一叠声地说:“赶紧回去歇着,好生听大夫的话,以后不用来请安了,早晨能睡就多睡会儿,你身子单薄,要好生将养,不然怀着孩子的时候不当心,最容易落下毛病的。”
“那孙媳先告退了……呕……”苏礼本来是假装反胃,谁知竟真的把晨吐给勾起来了,只好急忙起身告辞。
沈母也跟出来道:“我跟你一道回去吧,怀孕的讲究忌讳很多,你们年轻的都不懂。”
苏礼感觉到沈青昊揽着自己的手猛地收紧,忙安抚地轻拍他手背道:“你去看看三弟,他过两日就要去科考,你看看他可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打点的,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别让人家看了说闲话。”
“礼儿说得有理,你去看看。”沈母也顺着苏礼的话道,“我跟她一起回去,你就放心吧”
苏礼知道沈母定然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反正所有是躲不开的,还不如一次说开了更好。看沈青昊还是犹犹豫豫的模样,就给他使了个眼色道:“我跟娘之间有体己话要说,你一个男人家的又不懂这些,让你去就去吧”
沈青昊无奈,只好看着马车走远,才快步朝三房的院子走去。
马车上,沈母一言不发,苏礼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事实上她也没空说话,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让她根本得不出空开口。
好不容易回房安顿好,苏礼吩咐人上茶,而后就很识时务地挥退了所有的下人,等着沈母训话。
见她这么配合,沈母反而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呆了片刻叹气道:“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个做娘的,说什么话也都被人当耳旁风,比不过枕边风了”
苏礼觉得自己发间滑下一滴冷汗,沈母的不按常理出牌,让她经常不知该如何招架,原来在苏府,老太太虽然难以对付,但是好歹能让人摸出规律,知道她的做事的用意和目的。而沈母则是根本没有套路,什么事情都凭着自己的好恶和情绪,偏偏又有个婆婆的身份压在自己上头,更是轻不得也重不得的。
这会儿说出这种话,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苏礼无奈只好道:“娘,这回是媳妇的不是,媳妇该坚持跟夫君分房住,不该被他一央求就心软住在一处,不然也不会违背了娘的意思。”
“行了行了,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不是你的问题嘛”沈母不悦地说,“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婆婆,我本来是觉得你们本来就结婚的早,你还瘦瘦小小的,怕你们年轻人贪图欢愉不知道收敛,累坏了身子,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我自然也不能再说你什么,好歹也是沈家的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