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后,蔺弦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愁容。他今天在片场抽着空打了两回瞌睡,第一次是太吵没睡着,第二次睡着了也没梦到周晓。
所以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周晓那边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希望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第一回跟人耍这种复杂的心眼,周晓很紧张,脑子里的筋一直绷得紧紧的。
未免露出破绽,直到踏进周大爷家时,她都一直低垂着头。
一进门,周大强就让她给周刚道歉。
周晓谨记蔺弦的嘱咐,按捺住心里的愤懑,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细声细气地说:“六哥,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争吵了。”
周刚上面还有五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周大爷两口子好不容易生了这么个儿子,所以一直当宝贝疙瘩一样疼宠着。
王大花见周晓服了软,得理不饶人,又训了周晓一顿:“你这丫头,小刚可是我们老周家的独苗苗,咱们周家的希望,打伤了他你赔得起吗?这回就算了,再有下次,别说我,就是你奶奶也饶不了你,老二,你说是不是?”
周大强拍着胸口应声:“大嫂你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丫头以后绝不敢了。这点鸡蛋和这只母鸡是给小刚和妈补身体的。”
王大花老早就看见周大强手里拎的那只母鸡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周晓。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二,咱们村里就数你最孝顺,小刚也随了你一点,是个最是孝顺不过的孩子。小刚,快过来,谢谢你二叔,看你二叔多疼你,以后娶了媳妇,可要跟你媳妇儿一起好好孝顺你二叔。”
周刚被王大花推过来,眼神很不耐,但嘴上却没反驳她:“妈,还用你说啊,这是我的亲二叔,我以后不孝敬他,孝敬谁?”
周晓冷眼旁观,也不得不感叹王大花母子俩会说话,难怪把周大强哄得死心塌地呢,连自己的老婆女儿都不顾。
王大花母子之所以能哄住周大强,不光是她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她也做得不错。每次周大强把家里的好东西送到大爷这儿,总会留下喝酒吃饭,然后回家又喋喋不休地念叨他的哥嫂对他多好。
他们舍得偶尔给周大强这个冤大头一点好吃好喝的笼络他,但却不会理会周晓这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周晓清楚,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打发她回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周晓捂住肚子,哎哟了一声:“大娘,我难受,去一趟茅房。”
周大爷家的茅房在屋后,周晓不管这些人什么反应,急匆匆地往后跑去。
王大花见了,不满地撇了撇嘴:“懒牛懒马屎尿多,大哥,你也管管周晓,这么大的丫头了,浪费钱上什么学,我们家红云、红豆她们像周晓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去镇上做零工,挣钱回家了。村子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哪个不是回家帮忙带孩子做家务上山干活了,你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将她养这么大,也该是她孝顺你的时候了,不然等她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你不白养她了。”
提起这个周大强也一肚子火,他也不想让周晓读书。但在这一点上,周二娘异常的坚持,不管他怎么打她,她都不松口,执意要让周晓读书,哪怕家里没钱,她卖头发、借钱,去学校求下跪求老师和校长都要让周晓上学。周大强又不敢去学校里闹,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了。
不过在外面他一向喜欢彰显他在家说一不二的地位,便故作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就一年了,上初中也花不了几个子,再让她在里面养一年吧,好歹是个初中毕业,以后也好说人家。”
废物,连个哑巴都搞不定,还在外面装什么装。王大花暗暗撇了撇嘴,嘴上却酸酸地说:“老二你还真是疼女儿,咱村里就找不出第二个。”
没察觉王大花的不以为然,周大强被奉承得飘飘然,感觉待在老宅果然比呆在自己家面对那木讷没一句好话的母女强多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王大花拎着手里的老母鸡问周大强:“他二叔,中午在这里陪你你哥喝两杯,嫂子今天中午给你们做你和妈最喜欢的红烧鸡。”
“诶。”周大强应了一声,望向屋后,不满地嘟囔,“周晓这丫头呢,死在茅房了啊?”
中午要吃好的,王大花也不想再多一张嘴,便对周刚说:“去看看你妹妹,别掉进茅房了,待会儿你二婶可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