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有伪造的路引,但终究不敢走官道,都是挑的小路,走的十分颠簸难受。乔玉被安置在整个小马车最柔软的榻上,整个人都埋进了厚重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就是白的近乎透明,连脖颈处青色的筋脉都清晰可见。下巴很尖,似乎只一夜就瘦了一圈。有时候马车颠簸,他也随之起伏,就像是夏日的蒲公英,轻得风一吹,一有动静就要飘起来了。
安平忧心地看着他,乔玉一直没醒,大约因为受伤的缘故,姿势很扭曲地蜷缩成一团,未受伤的那只手里紧紧捏着一个东西,安平想替他擦擦血迹都不行。即便是在昏睡中,他也很抗拒别人动那样东西,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无人可碰的宝贝,安平也没办法了。他拿纱布浸透了汤药,塞到乔玉的喉咙里,再慢慢将药汁挤进去,靠着这个法子,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喂完了一碗药。
窗外月沉日生,是从小被送入宫中的安平从未见过的风景变幻。他稍稍探头出去,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重活了过来,有了些许的希望。
连皇宫都逃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安平伸长手,去拍在前头赶马的长乐,问他:“师兄,累不累?我来替你赶一会。”
长乐沉默地笑了笑,瞪了他一眼,“老实坐着去,别掉下来摔着了,你又不会。你去看着乔玉,好好照顾他就算帮了大忙了。”
安平委委屈屈地辩驳了一句,到底没再打扰长乐,让他烦心,又缩了回去。
他同乔玉讲了很多很多话,譬如从前有趣的事,现在的开心,以及触手可及的,未来的好光景。
可乔玉还是睡着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是一夜,乔玉高烧不退。安平看到昨日还奄奄一息,扒着乔玉不放的黑猫,经过一天一夜,又慢慢自己缓过来了。它很小心地挪动到了乔玉身边,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乔玉唯一露在外头的脸颊,又喵喵叫了几声。
安平笑了笑,“你也同他说说话,说的可怜点,他心软,说不定听到了立刻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