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当属上弦月,也没多亮。
萧洄正好也走累了,见其没说话,他便揉着腰走到井的另一边坐下,背对着井口。
这井对于才十岁的萧洄来说其实蛮高的,他坐下来时双脚腾空,不自觉摇晃起来。
萧洄小口小口地啃着松茸糕,发髻一甩一甩的,时不时看一眼那并不怎么亮的月亮。
正吃得入神,忽听旁边的少年突然出声。
“你打算在这吃一晚上?”嗓音有点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语气又似乎有些熟稔。
萧洄转头,终于看清了此人面容。
光气质一面,就有些胜过他两位哥哥。
萧洄盯着少年的玛瑙耳饰,轻声问:“你认识我?”
少年反问:“你不认识我?”
萧洄:“我该认识你吗?”
少年:“看来是真的烧坏脑子了。”
萧洄:“……”
旁边过路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这是永安王世子,晏南机。”
萧洄想起来了:“……哦。”
“不记得也正常。”晏南机说着,手往他井口下方一点比了一下,“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点。”
“都长这么大了。”
萧洄忽视他长辈般的语气,瞥他一眼,又低头。
晏南机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出声:“小孩,不打算给哥哥吃一点儿么?”
“你两位哥哥呢,怎么让你一个病人在街上四处游荡。京都最近不太平,小心被坏人撸了去。”
萧洄怕他说个不停,忙塞了一包果脯给他。
传闻晏南机少年成名,性子冷淡,最不喜热闹。今日一见,可知传言也并非为真。
“改日还你,不占你便宜。”晏南机将果脯送进嘴里,随即被甜得皱了下眉,心道果然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萧洄说:“不用了。”
反正他就要离京了,以后也见不到了。
“萧洄弟弟,沈太傅说你兰姿蕙质,今日可否帮哥哥解一解惑?”
萧洄眨了下眼,提醒道:“可是好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其实他多少能猜到点晏南机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十日前,与晏家交好的四大世家之一的傅家被满门抄斩,晏南机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傅晚寅同样也倒在这场黑暗的政治斗争中。
事情发生后,萧洄也有关注。因为他觉得,原身“落水”的意外跟此也脱不了关系。
“无事,听听也行。”
晏南机将那袋果脯重新塞还给他,双手撑在井边,仰望着月亮,说:“贤弟觉得,天下书生是为何而读书?”
看来好友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何存在了。
萧洄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惊涛骇浪,他突然明白,这趟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