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她并未深想,放下手头的活儿就跟着唐正云上了车。现在一琢磨,倒觉得这事透着股诡异劲儿。这素未谋面的二师兄的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她来接,若是说为了晚上唐老这一顿饭,那就更奇怪了。这一整天,她就没有收到唐老有关任何的请吃饭的消息。确切来说,相比宾客这一身份,她更像是一个由于某种目的不得不捎带上的电灯胆。
洛清溪十分好奇,内心如同被小猫咪扰乱的毛线团,痒得很。只是又怕问太多会戳中唐正云的痛脚,显得她既没礼貌又没人情味。她欲言又止,嘴唇抖了几下,终究是闭上了嘴,只留下一双大眼自以为隐秘地扫着唐正云。
绿灯亮了,交通柱呱呱地嚷着。唐正云方向盘一转,车子便如同水流版无声无息地汇入车流中。
“你二师兄人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就是他挺不喜欢咱们的老物件,你尽量不要提就是了。”唐正云抿紧双唇,平时若隐若现的小梨涡被藏得严严实实。
老物件?洛清溪双手交叉,微尖的指甲轻刮过手掌心,“这老物件是指我们平时接触的文物?”
“嗯,”唐正云目视前方,语气低沉沙哑,带着假装轻松的刻意感,“当然,在他眼中那不叫文物,那叫废弃品。”
废弃品!洛清溪皱紧眉头,尖利的指甲立马在柔软的掌心掐下红痕。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对这个陌生的二师兄没有好感。
但她脑筋一转,立马就想到了今天唐老暴躁的性格。
“但他不是我们的二师兄吗?假如他厌恶古董,那为什么师父还会收他为徒,而且今天师父没有穿唐装,难道是…………”洛清溪的语气无意识地带着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大雨自天而降,声势逼人地砸进人群。车轮卷起水花,带起泥巴点点。渐渐地,水花停歇,车子停下。
唐正云撑起一大黑伞,方才为洛清溪拉开车门。
洛清溪抱着另一把伞,钻进黑伞伞底。唐正云虚虚揽住她的肩膀,清新自然的气息包围着她。雨水湍急地冲击这黑伞伞顶,唐正云握着伞柄的手却纹丝不动。
这是一个坚韧的男人。她倒好奇那个二师兄什么来头,值得他这般烦恼?
“你二师兄名叫唐承志,”唐正云的目光定格在远方,“是师父的独生子。”
承志?独生子?电光火石间,洛清溪想起了唐老未着唐装时的憔悴颓丧。她顺着唐正云的目光看去,一拉着行李箱穿着黑色劲装运动服的男人闯入眼帘。
斜风夹带着细雨吹过他的发梢,湿润的黑发紧贴着他光洁的额头,蔓延而下的雨滴留恋在他卷翘的睫毛,欲坠不坠,直至难以承重,方才啪嗒一声掉下,如同掉在了人的心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