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个人是宗翰。

一瞬间,苏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整个人仿佛赤着脚底板站在大雪纷飞的冬夜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绵绸吊带,冷风一吹,她就即将变成冰雕。

苏荇已经不记得那晚她是怎么跨越心理障碍,淡然自若地跟小变态聊了十几分钟,也不记得她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

那天晚上的记忆,始终像是被高斯模糊了一样,只有厌烦和恶心,如蛆附骨。

直到现在,苏荇也依然没有勇气完全剖开记忆的深处。但是在梦境里,她仿佛有了无限的勇气,去直视着那副关于往事的画面。

少年笑意晏晏地看着她,神情温柔又坦然,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恶魔低语——

“我想了好久,姐姐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可是一直都没能想明白。那几个月,我难过的食不下咽,睡也睡不好,日日夜夜都在念着姐姐,向神灵祈祷着,只要能够挽回姐姐的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神灵并没有回应我呢。”少年的宗翰笑的天真,眼里的恶意却如浓重的黑雾,将人淹没,“所以,我就不再信奉神灵了。”

“突然有一天,我坐在院子里看到旭日东升,太阳红的像是一个火把,温暖却不灼热,生机勃勃,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姐姐,然后就明白了。”

“那天,姐姐听到我跟母亲的对话,所以害怕了吧?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地想要安排下一辈的生活,令人烦躁,但我又不能反抗母亲,只能搪塞她。姐姐这么孝顺,也是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吧?”

毛骨悚然。

苏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红果果的威胁。

“你想要什么?”苏荇不敢冒险,她不能拿母亲的性命做赌注。

少年的宗翰再次绽放笑容:“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跟姐姐在一起。”

苏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初恋,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答应的。

抢救室外面,凌贺津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是他的错吗?

凌贺津不知道。

他见多了人性的恶,但大多数好歹还是个正常人,他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面地接触反社会人格的变态。

是苏荇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