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反驳,就听贤太妃继续慢悠悠的道:“二姐在这明水殿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发觉,这明水殿里的正常人,越来越少了么?”
宁氏仿佛想到了甚么,面色狰狞:“你、你们做了甚么……”
贤太妃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宫女,幽幽道:“二姐当真是贵人事多,从不在意身边之人。难道二姐还没放现,凡是近身伺候你的人,都是哑巴么?而在这房间里默默干活的人,有的不但哑,甚至连还听不到的么?”贤太妃意味深长的看向宁氏,“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如今的皇上。皇上圣明,从前可怜这些人因与旁人不同,难免被人欺负,就送到这明水殿里来,说是咱们皇太后啊,最是仁善,定是会善待这些人的。妹妹瞧着,二姐果然如是。瞧,只要她们好生干活,她们最多也就是被骂上几句,跪上一会也就算了。其他的杖刑侮辱的……二姐从来都是嘴巴上说说,根本不会去施行的,对不对?”
“你、你……”宁氏从前也是貌美如花的。可是,自从被幽禁在明水殿后,先帝从不发话,她的庶妹变着法子的折腾她,偏偏她的消息,越发的通传不出去,她便越发的恼恨,恨得多了,怨的多了,相由心生,她的容貌也越来越丑陋。
可是宁玥儿仿佛是故意和她作对是的!明明宁玥儿被安排在了这里,也算是被发配来的,可是这宁玥儿,却日日打扮的娇艳如花,宁氏自然是瞧见她一次,便要恼一次。
可是就算是宁氏再恼贤太妃,那些宫人也只听贤太妃的话,根本不会听她的话去责打贤太妃。于是宁氏的发泄怒火的对象,就变成了那些伺候她的宫人。
于是宁氏常常令这些奴婢互相惩罚彼此,可是,即便是“惩罚”,这些奴婢也是在外面“惩罚”,并不会在她面前如何。更何况,宁氏一直以为,她是皇后,这些奴婢哪里会违背她的命令?就算是宁玥儿,哪里又会在乎这些奴婢的死活?
可是结果呢?竟然她从前自以为的“惩罚”了的那些奴才,那些奴才其实根本一个都没有受过责罚。
宁氏忍不住呼吸加重了起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她原本还想着,到时候,要想绊倒棠落瑾,只要把这些奴婢们带出去,让她们把她在这里受到的虐待说出去,如此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斥责棠落瑾不孝——棠落瑾既不孝,就是德行大亏,如此之人,如何堪为皇帝?到时候,自然有人想要拉他下了那个皇帝宝座。
宁氏甚至不在乎再次坐上皇位的人是谁了,她只要知道,棠落瑾死了,那么,即便是大棠大乱,她的儿子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现在呢?
宁玥儿竟然告诉她,这些个贴身伺候她的宫人,竟然是哑巴!甚至有些,不但是哑巴,还根本听不到!
她原以为,这些奴婢是受了宁玥儿的命令,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心下郁闷,却也无法。竟不料,这些人,竟然也是棠落瑾一个一个特特送进来的!
“他好大的胆子!”宁氏骨瘦如柴,狠狠地拍着床板,道,“他好大的胆子!哀家是他的生母,他做了皇帝,哀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他正该好好孝顺听从哀家的话才好,怎么能够如此怠慢哀家,算计哀家?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哪里配做这个皇帝的位置?”
贤太妃闻言,却也不恼,只悠然道:“生母?呵,二姐终于记起来,二姐是皇帝的生母了么?可惜啊可惜,就算二姐是皇帝的生母,若是等不到皇帝回来,亲自下令给活着的你晋升,那么,就算是‘生母’,就算这件事情是真,二姐又能从这里,得到甚么呢?”
皇后脸色微变:“你想要做什么?”
贤太妃慢慢走近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皇后瘦骨嶙峋、苍白如纸的模样,慢慢笑了。
“不是妹妹想要做什么,而是皇上想要甚么。”贤太妃一挥手,宫人俱都走出,她则是透过窗户,看向南方,幽幽道,“二姐可知道,你是珉儿唯一的机会。若是你死了,皇上高兴了,那么,是不是皇上也会对我的珉儿好上一些?珉儿如今,可是十二岁了呢。若是皇上开恩,就算我的珉儿不能回到长安城,享受亲王富贵悠闲,能在福建那里,做个普普通通的庶人,娶妻生子,未必也不是好事。”
贤太妃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直接刺痛了宁氏的心。
“那是哀家的儿子!珉儿是哀家的儿子!你又算甚么东西?”宁氏一生,所诞育的孩子里,公主全都早逝,只剩下了一个她最期待的皇子,她如何能忍受,贤太妃这样一副把十二皇子当成自己的儿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