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儿得意,把最后一格打开:“你还漏了两样儿,还有这碟子姨娘爱吃的嫩嫩的鸡蛋椿芽儿和西施舌……你可别急,我是先弄了这两样来,等会儿还有人特意送来呢!”
胭脂越发大惊:“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厨房里那起子货素日里见我们去,好的时候爱答不理,不好的时候还得说上两句呢……这又是怎么说?”
缨儿掩着口笑:“好姐姐,这就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先头我去了厨下,果然他们正忙得人仰马翻,我见这样,就跟姐姐一个心思,心想怕是挨不上号儿了,正想顺便拿点什么回来吃得了,省得跟他们说反受些没意思的训斥,没想到我刚在那一站,正好见到爷身边儿的张有进门来,那起子货一看是张有,都围了过去问长问短,打听是不是爷要吩咐什么,谁知道张有看见我,直接就叫我过去,问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当然说要给姨娘弄吃的,没想到张有就说,爷在前头吃酒吃的半醉,向老爷告了退,正想回来吃点东西,说着就让厨下准备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让我拿回来,等会儿爷直接就过来了。”
胭脂听了,欢天喜地,喜得抱住缨儿:“天神菩萨!你可真是个福星!让你一去,拿了这么多好吃的不说,竟然把爷都给带过来了!”
缨儿忍着笑,又数摆道:“可不是!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货一听说爷要过来,巴巴地跟我赔不是,说因今儿忙,并不是有心怠慢,先让我拿这些回来,又说灶上还熬着一道虫草鸭子,并特意给老太太准备的木瓜官燕,说是等会儿送来,……平日里都没见他们这么巴结!一听爷要来就都疯了!”
两个丫鬟说着便笑成一团儿,委实喜气洋洋,胭脂忙替知聆收拾,终究又换了一身儿衣裳不说,竟把胭脂盒子拿出来,知聆看这是个上妆抹粉的样儿,十分窘然,胭脂才讪讪收了,却把知聆的脸看了一番,有些欣慰地说道:“横竖是晚上,不擦这劳什子也行,何况我看姨娘的脸儿这几日见红润了些。”
缨儿却跑出门去,站在门口眺首以望,也不知是看送吃食来的,还是等段重言。
隔着几重院落,似乎能听到外头丝竹管弦的声响,并隐隐地人声吵嚷,可见热闹。
知聆在床边儿坐着,却有些发愣:段重言要过来?还喝的半醉?这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好兆头,何况如今夜色正浓,那个主儿,总不会是来吃一顿然后直接就走的吧?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段深竹那冷峻的脸,究竟是什么造化让段总在“现代”里冷若冰霜,在她的“梦境”里却如色中饿鬼?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尚且不够……但如果可以选择,知聆不想探究内情,更不想跟他有任何牵连。
可是事实偏偏相反。
☆、第 8 章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厨下果然派人送了虫草鸭子来,胭脂撑了一碗汤出来:“这是补身子的,特意给姨娘送的,姨娘先吃口,爷不知多早晚才来,姨娘吃了这个,好趁热再喝药。”
知聆果真就把那一小碗汤给喝了,只觉得清甜且香,倒是极好喝。
知聆喝了汤水,便又坐在床边发呆,胭脂偷眼看她,瞧她出神的模样,转身到了隔间,便抽了一本书出来,重回来递给知聆:“今儿事多,爷在前头恐怕被耽搁下了,这本是先前姨娘最爱看的,就翻翻解闷儿吧,只别又看的时候太长了,眼睛累得慌。”
知聆接过那本书,灯影下瞧着书册尚新,是几个古体字,知聆细认了会儿,觉得那叫做《镜花集》,她心里本正忧烦,见了书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便翻开来看,却见里头的内容,乃是些记录日常的言语,按照四季分类,所谈无非是风花雪月,间或一些人生杂感,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散文之类,有些治愈系的,言语俏皮有趣,看懂了的话倒不觉得乏味。
知聆翻看了一会儿,将那些字略微认得熟了,正靠在床边儿上看着,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知聆手势一停,怕是段重言来了,旁边的胭脂正在倒药,听了声响,也是如知聆一般的心思,急忙把药盏放下,抽身出去。
知聆在里间竖起耳朵听,却听到外头唧唧咕咕了一阵儿,而后胭脂竟回来了,知聆见她似乎有些神色不定,身后也并无人跟着,心头有些侥幸地,便问:“怎么了?”
胭脂低头,仍旧捧了那杯药:“姨娘先喝一口,冷了药性就淡了……没什么事儿,是外头一个小厮,跑来借样儿东西,缨儿打发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