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说道:“二奶奶要说什么?”
二奶奶敛着手,看着她,说道:“我知道方姨娘身子不好,本是不愿来打扰你的,只不过,昨儿宋姨娘在太太面前告了一状,说是方姨娘对面撞她,害得她差点跌倒伤了胎气,太太很是生气,本是要立刻叫方姨娘你过去问话的,因我听说方姨娘中了暑热,就劝了太太几句,加上那时候晚了,太太便没再计较,只叫我记得来问问你怎么回事儿。”
胭脂听了,就看缨儿。缨儿忙道:“二奶奶,这件事是没影子的,昨儿是我陪着姨娘出去的,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宋姨娘先挑衅我们姨娘,姨娘不理会她,她自己觉得没脸,就来撞我们姨娘,她是纹丝没有伤的,倒是我们姨娘的手给蹭破了皮。”
缨儿说着,就来掰知聆的手,给二奶奶看那伤。
二奶奶听着她说话,又扫了一眼知聆手上的伤处,不由半冷不冷地笑了笑:“好两个能干的丫头,又会说,又会做,可见大爷对方姨娘是真个儿上心,特意挑了你们两个能言会道的来给她护驾……”
胭脂一听,赶紧陪笑:“二奶奶,您过奖了,我们两个都是笨头笨脑的,是大爷不嫌弃才……”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二奶奶却一甩手,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妾里头,大伯最上心的怕就是方姨娘了,我虽然管着后院的事,却不愿意就来揽这起子,弄得不好,反让大伯记恨上了我,但是太太那里吩咐了,我也躲不过,就只好来走这一遭了,你们都别紧张。”
胭脂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忙笑道:“二奶奶是明白人,也是我们姨娘的福气。”
二奶奶嘴角一挑,才又一笑:“不用拍马屁,宋姨娘事儿多,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再说我知道当时大伯在场,若有不公,以大伯那刚直的性子,自然不会半句话也不说,是宋姨娘自己没事儿找事,可是她那个人蠢笨就算了,你们别总是给她空子让她钻啊,她现在又是有身孕的人,比不得寻常……你们见了她,别跟她照面,宁肯转个弯儿也避让着些,岂不是不会生出这种闲气来?”
缨儿还有些不服,胭脂却道:“二奶奶说的是,以后我们必然会加倍小心的。”
二奶奶听到这里,才叹了声,又看知聆:“只不过我这番话怕是白说了,你们主子眼里,怕是在怪我多嘴多事罢了。”
胭脂忙又示意知聆。知聆微微一笑,道:“二奶奶说哪里话,我素日呆呆怔怔地,也没有人跟我说这些规避的好话,二奶奶肯说,是我的造化,我心里是感激的,说出口来,反倒觉得轻浅……”
二奶奶一听,眉毛挑了挑:“你当真肯听我这话?”
知聆点了点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二奶奶已经给我留了许多颜面了,我心里是知道的。”
二奶奶自进屋以来,就没正眼看过知聆,连身子都是侧对着她的,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她一番,末了一笑:“若真是这样,却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了。”
知聆轻轻咳嗽了声,不再说话。二奶奶看向胭脂,道:“你们主子的病拖了多久了,找太医看过了不曾?”
胭脂见她竟问起这个来,受宠若惊:“先前因请了几次……后来怕人闲话,不敢再请,幸好姨娘还过得去,凡有个小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别大意了,”二奶奶又扫知聆一眼,说道,“总是这样也不是长久,前头老太太那配药,你们趁势去请个太医来给方姨娘看看,只要不是什么太破费的药物,一并配了也是好的,岂不比白白干熬着强?”
胭脂大喜:“多谢二奶奶!我这就去。”
二奶奶淡淡一笑:“只别说是我说的……就抬是大爷的名头是了……”
胭脂连连点头:“就听二奶奶的。”
二奶奶这才又道:“好了,说着说着,就说多了,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你们好生照料着你们主子吧。”
知聆闻言,就下了地:“我送二奶奶。”
二奶奶见她十分恭敬,面上笑意浓了几分:“行了,不敢劳烦,你养着吧……”说到后面几字,声音也温和了几分。
胭脂跟缨儿不敢怠慢,双双送了二奶奶出门,这才抽身回来。掩了门进了屋子,缨儿先叫起来:“今儿太阳是打那边儿出来,怎么这位母夜叉竟这么和善,变得观音菩萨一般?好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