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董氏这副模样,楚涟漪连刁难的心思都起不了,不刁难她,都已经把她吓成这样了。
待董氏起身,楚涟漪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称得上清秀佳人,可在这王府的环肥燕瘦里一比,就好比是那路边的小野花,丝毫不引人注意。
那双手,手指虽然修长,可看起来伤痕累累,还有茧子,看来是做惯苦活的人,即使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了几年,那手也没完全养好。
楚涟漪打量董氏的时候,董氏也悄悄地抬起眼皮子往楚涟漪瞧去,但一碰见楚涟漪的眼神,便立刻慌乱地垂下头,双手绞着衣襟,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让人又好笑又怜悯。其实她有什么好被怜悯的,不愁吃不愁穿,唐楼对她还颇为眷顾,可她那外表就能让人一见她就生出怜悯之心来。
楚涟漪赏了董氏一副约三两重的金缠枝菊纹镯子,董氏谢了礼,但对那镯子却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来,看来唐楼对她不坏。楚涟漪又见这董氏项上系了一个金八宝璎珞项圈,正中的金牌看起来极重,董氏那纤细的脖子几乎被这项圈快给拉折了。一身衣料也是贵重的,只是衬了那项圈,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这样一抓一大把的女人,也不知是哪点儿吸引了唐楼,楚涟漪暗讨。
“我这里人手够了,也不用你们伺候。”楚涟漪看了看唐楼,又转过头道:“你们只要尽心伺候王爷,为王爷开枝散叶便成,你们且回各自屋去吧。”
花氏低身福了福,且告退了,本来甚为侧妃,就不用真正在正妃跟前伺候。
那董氏却迟迟不肯动,抬眼小心地往唐楼望去,然后小小上前一步敛衽行礼,轻声道:“伺候王妃本就是奴婢的福气。”
楚涟漪奇怪她往唐楼处望什么,难不成唐楼还给她提过醒?看来果然分量不一样啊。
楚涟漪翘起唇角,起身上前虚扶了董氏一把,“董姨娘快别这般客气,你哥哥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我们阖府都感激他,你是他的妹妹,别说是不敢使唤,就是把你供起来也是应该的,以后缺什么,只管告诉我屋里的暗香便可,闲了来玉熙堂坐坐,我也是极为欢迎的。”
董氏有些受宠若惊地模样,真不敢相信这位主母如此好说话。
楚涟漪看她那天真的眼神,就觉得刺目,一个人被人讨厌还毫无所觉真是一种天赋,反而弄得楚涟漪左右为难了,欺负她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
董氏从玉熙堂出去时,还有些飘飘然,她事前担心自己伺候不好这位主子,婚期近的时候,好几日都吃不下饭,后来终于忍不住出声问王爷,自己可有什么该注意的,王爷只道“你安分守己,她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一句话总算让董氏安下了心,她从来就没有任何奢望,能嫁给禹亲王,她已经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董氏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高居云端,如芝兰玉树的禹亲王会待自己如此温和亲切,这段日子的幸福,已经让董氏觉得此生无憾了。
只是今日见到新王妃,董氏又开始担心了,她觉得新王妃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待人又和气,王爷以后会只喜欢她,也是无可厚非的,而她不过就是希望,在偶尔的空隙王爷还能记住有她董氏这个人就可以了。
楚涟漪心里烦躁得很,真想不到董氏是这样一个打击她都会自掉身价的女人,这就好比,让一位拳击高手去打一团棉花,真是有力无处使啊。
早饭继续摆在东次间,楚涟漪其实也不想与唐楼共进早饭,可是此时不吃,在三秀庭院楚涟漪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只因为太妃的规矩太过畸形,而楚涟漪又为了讨好自己的婆婆,还不得不遵从太妃的规矩。
饭用到一半,唐楼放下碗筷,忽然出声道:“涟漪。”
楚涟漪诧异地抬头。
“昨夜,有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忽然进京,我在外院款待他,后来喝多了,所以没回内院。”
这是在解释吧?楚涟漪心里一方面冒着欢悦的泡泡,一方面又懊恼于唐楼的解释,他这般解释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吗?那肯定是没门儿的。
楚涟漪“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好不容易打破的寂静,因为某人的不肯配合,又陷入了僵局。
楚涟漪咬着嘴里的咸萝卜干,狠狠地想:“他也倒是真舍得,也不怕那金项圈把他救命恩人妹妹的脖子给压断了。”
饭后两人行至三秀庭院,楚涟漪并唐楼还有太妃三人在东次间用饭,四夫人依然从旁伺候,只是今日饭后太妃却忽然出声留住二人,四人换往西次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