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也是要守孝的,前面说了,现在儒家还不是占统治地位的学说,儒家对于守孝的一些严格的要求还没有成为举世通行的标准,没有一定要守三年父丧,可韩嫣还是决定守一守。哪怕是为了照顾母亲和弟弟能留在他们身边看着也是好的,母亲和韩说,一个高龄产妇产后身体不好,另一个,父亲去世时还不满周岁,实在让人不放心。
太子宫也不能过去了。身上带着三重孝,挺忌讳的,再进宫,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韩嫣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人了,虽然家业不很大,但让自己过得舒服也不难,用不着巴着未来的皇帝献殷勤,离皇宫远点儿也不是坏事儿。韩嫣向景帝和刘彻请辞。说了家中丧事,以及要守孝的事儿。这理由谁都拦不住,景帝答应了,刘彻也犹豫着答应了。临别,刘彻把韩嫣送到宫门口,很是不舍。
“在外面要记得给孤写信。”他这么说。
“喏。”
韩嫣之前得到过景帝的允诺,还求了刘彻,所以,得以继续借阅石渠阁的书。每隔一段时间,六儿就会过来一趟,带来韩嫣要的书和刘彻的书信,然后带去回信。
通过和刘彻的通信,韩嫣了解了他的现状。一开始,少了一个比拼的学习竞争者,他心里还是很轻松的。时间久了,也就没趣了,再没趣课还得上,他也就只有硬撑了。他要读书、要习武、要学着怎么当皇帝还要陪他的阿娇姐姐,忙得像个陀螺,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了。
韩嫣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这些事,摆在眼前的麻烦还没处理呢。给父亲治丧时,无子的妾侍都被遣走了,若大的侯府除了奴婢就只剩下嫡母大人、兄长大人和韩嫣母子三人,跟红顶白是人之常情,现在侯府的主人已经确定了,原本上赶着巴结的管家、奴婢对他们母子便冷了下来,也没有以前那么殷勤了。哪怕嫡母大人和长兄大人没有表示要虐待他们的意思,份例还是照旧,可也抵不住下头的人耍滑。韩嫣和母亲勉强还能顶住,可小韩说才八个月大,没有细致的照顾,在寒冷的季节里又要跟大家一样过十分辛苦的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
所以,丧礼过后,韩嫣与母亲作了一次长谈,说出要搬出去住的打算。
开始,母亲并不同意:“你父亲刚刚下葬,咱们就搬出去,名声不好,况且住在这里倚着侯府,也没人敢欺负。”
“阿娘的话是有道理,只是依阿娘看现在这情势,咱们在侯府还有立足之地么?”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说得不错,可也得人家让人靠才行啊。
“这是什么话?”母亲大吃一惊,“你们还是先侯爷的亲骨肉,又都还没成年,再怎么着,也断没有不让你们住的道理。”
“父亲去世的时候,给我和阿说各分了田产,已然是分了家,有了自己的产业再赖在侯府,吃用都是公中的钱,咱们再住在这里也不好意思不是?再说了,阿娘看这周围的人,有几个是认真伺候咱们母子的?父亲大人去世,咱们的分例是没减,可额外的东西却少了不少。咱们还好说,只是小弟年纪这么小,最近被折腾得瘦了一大圈,母亲又于心何忍?到了自己的庄子上也能好好照顾不是?”
“这……”母亲动摇了,“真的要分出去了么?就咱们三个,能行么?你才十二,说儿还没满周岁呢。”
“阿娘在担心什么呢?兄长大人迟早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咱们拿什么身份再呆在这里?难道阿娘还想天天到上房请安么?还是要等到新夫人进门,咱们再搬出去,那样也不好看,不如趁早。”看到母亲矮人一截,是韩嫣非常介意的一件事情。正妻和小妾住一块儿,怎么想怎么纠结。
母亲有些震惊,半晌才道:“你们俩的庄子,咱们都没看过,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父亲留下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退一步讲,再差,也是自己的家,在这里,真是寄人篱下。”
虽然在这个时代这样就是一家人,可韩嫣老觉得自己跟嫡母大人说不到一块儿,兴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也没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有些时候还表现出关心,韩嫣心理上的障碍还是不能克服。对着景帝一家子,当是演古装剧还能装下去,可对着侯府,怎么也不想再装了,这么说,自己倒是对侯府露出几分真性情了。
“那要怎么跟夫人说呢?只怕她不答应。”母亲算是同意了韩嫣的想法。
“便说父亲去世前已经分了家,咱们不能再厚颜呆在这里蹭吃蹭喝,收拾着搬到小庄子上守孝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