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话刚说完,李广也来了。李广、韩嫣是以军情为名被留下,其实就是向两人询问一下战况,再报当商量一下升赏人员的名单之类。两人都是风尘仆仆地赶回长安的,虽然是打了胜仗,在路上也休整了一下,毕竟条件有限,于是,先被赐沐浴然后再说正事。李广是卫尉,自到原来值宿的地方。洗完了一看,韩嫣衣服还没换,正在跟刘彻说话呢。
略想一下,他刚去见了太后怕是没时间洗沐,洗澡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广便丢到一边直接说正事。商议完了,本该让人家回家一家团聚的,丈夫、父亲、儿子出征在外,家人自是担心到了十二分。刘彻却以“优赏”为名,说是不想让他俩再累着了,就让他们宿在宫中了。韩嫣是侍中,“宿卫”宣室吧~
刘彻还算君子,没有以“大家都是男人”的理由旁观。待到韩嫣洗浴完了,宣室里,烛影摇曳,刘彻把韩嫣上下左右翻了个遍,看到身上结痂未退的伤痕,恨得直咬牙。
韩嫣浑身不自在——任谁被剥得像只准备上架的烤鸡一样,都不会自在,抖了抖衣服,拉起,一边系带子一边道:“都不是什么大伤,我的铠甲好,看着伤口多了些,真到了我身上,力道已经不大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抱住了:“还敢说你那铠甲?该报废了吧?”
李广的铠甲废得更彻底,人家是鏊兵,韩嫣只是在追击的时候被匈奴人的箭雨集中问候,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进城的时候,被围观的人好一通称赞,单从这铠甲上就能看出战况的激烈。刘彻见了李广的铠甲赞了一句:“真将军也!”见了韩嫣的铠甲,心却突地跳快了——怎么会这么危险?到底挨了多少下?
直到把真人抱个满怀摸了个遍才定下神来:“方才宴上,你酒喝得太多,东西却吃得少,胃口不好?”
大捷的庆功宴,自是什么贵重挑什么上,鸡鸭鱼肉一股脑儿的往上端,青菜极少。韩嫣初上战场的后遗症就是见肉便反胃,略喝了口汤垫垫,不致饮酒伤胃也就罢了。
“北边儿都是吃肉,吃得多了,倒不想再吃了。”
“这好办,还能缺了这个么?”刘彻放心了,“要不要现在上点来?刚才没吃多少的。”
“呃……不用了,现在倒更想休息了。”
“那好啊,睡吧。”
铺了两张榻却空了一张,刘彻把韩嫣抱得死紧。六月出发,出函谷关,折向东北,再打完回来,已是九月。三个多月,开始只是挂念衣食是不是舒服,后来就变成了对生命安全的提心吊胆,越来越睡不好。现在终于确定人是安全的了,带伤回来却还是完好的,刘彻放下心来,一闭眼就睡着了。
韩嫣也很累,看到刘彻这样,倒有些睡不着,到了半夜方才模模糊糊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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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自是规模空前。前日只是把两个领头的给封了,剩下的人只说各依功受赏,具体的还没安排呢,此时便念了出来。李当户与李敢各因功得了关内侯爵,其余参战者各以功得赏,最高至关内侯。战死者的爵位由其子继承,发了抚恤金。韩嫣母亲被刘彻赐以安阳侯太夫人印,终于把侧室的身份给彻底抛到了一边。
刘彻听了韩嫣的建议,亲自接见了战死者的亲属代表,把大家感动得泪流满面。一时间,整个大汉朝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
这是无奈之举,三十多万人若非李、韩两人阴差阳错,根本是连人家匈奴的头发都没碰断一根就跑了回来,丢脸丢大了!再追究责任,也掩盖不了无功而返这样的丑事。兴师动众,耗费巨万,光军费就花了一大笔,大汉朝不用再为钱库装不下钱而发愁了——不是钱库变大了,而钱被花了一大堆显得钱库空了——却没有什么收获。职业军人的概念还没有普及,三十万多人里,大部分是战时为兵、忙时为农的青壮,汇集到长安,再散归各自家中,要从四、五月份就开始召集,回到家里都有十月了,一年的农时,最好的劳动力不能参与,今年的收成又要打折扣。若不弄点亮眼的来遮盖一下,大汉朝、下旨北伐的刘彻,这面子就丢得太大了。
就这样,虽然放大了李、韩二人的功绩当遮掩,刘彻却也不好意思再提设伏、北击之类的事情,转而反思,是不是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了问题。王恢的撤退,从当时的情况来说,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不战反而是保存了有生力量。只是他的想法太保守,刘彻从王恢的做法中看到了危险。思忖着,原来的将军不能再重用了,他们的脑袋,不太适合现在的战争。想得越多,越容易畏缩不前。要启用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