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间,半年过去,一个雪花飘落的夜晚,我终于找到了让埃里克重新长出血肉的办法。正常情况下,除非得到克苏鲁的精神力,利用深潜者的信仰重塑肉身,否则他永远无法长出真正的血肉。但他是我的后代,体内曾流淌我的鲜血,只要我想办法将自己的血肉分给他,他就能重获新生。
有了明确的方向,我很快就研究出了相应的法术。刚好,那天是精灵国一年一度的情人节。我打算在烟火绽放的夜晚,将这个法术作为礼物送给他。
于是,还是白天时,我就不停暗示他,想去精灵国看烟火。对我的要求,他从来只会答应,而不会拒绝,当天就撇下尤西和公务,打开精灵国的传送阵,来到观看烟火的雪山顶上。
这次,我们来的时间刚刚好,烟火还未冲上夜空。埃里克带我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观景点,低头看向我:“说吧,莉莉想给我什么惊喜。”
我僵硬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有惊喜要给你?”
他轻笑:“这半年来,你经常会抬头看我一眼,时而露出苦恼的表情,时而恍然大悟。难道不是在研究关于我的事?”见我不说话,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闷闷地说:“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吗?”
“好。”他的声音低沉纵容,“原来莉莉喜欢精灵国的烟火,我记住了。以后每年都会带你来这里。”
我哼了一声,握住他的骨手,念出早就背好的咒语。与此同时,橘红色的光束冲向夜幕,砰然炸响,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数灿烂的光点,是下坠的星星,沉没在冰霜覆盖的白色森林里。
施法的过程,有些痛苦,毕竟是真的在往他的身上转移血肉。时明时灭的焰火,遮盖了我过于苍白的脸色,和不停往下流的冷汗。察觉到我在颤抖,他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握紧我的手,低声问我在做什么。我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他看见自己的手掌缓缓生长出血肉,不可置信地望向我,喉间发出嘶哑而愤怒的声音:“……你把你自己的血肉分给了我。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聪明。”我虚弱地笑道,“从此,我们算是真正的密不可分了。”
血肉从他的手掌,渐渐往上爬,覆盖到手肘、胳膊、胸膛、腰际,然后是大腿、小腿、脚掌,最后是肩膀、脖颈和脸孔。没想到他完全恢复正常后,第一个表情是无法压抑的愠怒。他紧皱着眉,反握住我的手,小心地让我躺进他的怀里,声音却散发出浓浓的怒意:“这种法术对你伤害极大,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火,我忍不住笑了:“告诉你,你就不会让我这么做了。”
“还笑?”他似乎非常生气,冷冰冰地说,“克莉丝,你知不知道任何法术都有失败的风险?像刚刚那种级别的法术,要是失败,就算我耗尽了无昼城的力量,也救不了你。我不需要礼物,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礼物……我是个卑鄙的人,为了和你在一起,用尽了下作的手段。失去正常的相貌,是我的报应,你不该为了我这样的人,付出如此痛苦的代价……”
话音未落,我仰头勾住他的脖颈,堵住了他的唇,吞掉了他还未发泄的怒意。他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克莉丝,你好像给了我永远也无法偿还的东西。”
我轻轻地说:“那就用你的永远来报答我吧。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是有永远的。”
很久,我才听见他的回答:“好。”
他看起来像是被哄好了,回到家后,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连睡觉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像是吃了天大的亏似的。为了让他开心,我乘坐黑翼龙,去巴黎买了两枚钻戒,准备向他求婚。来回只要两个小时。到家时,我看见一个邮递员正好从我家门口的邮筒离开。
我以为是尤西的信件,没有理会,准备打开白漆护栏进去,经过邮筒时,却闻到了一股诡异的、幽暗的、刺激的芬芳。那香味是如此熟悉,立刻让我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我打开邮筒,里面躺着一枝新鲜红玫瑰,底下有一封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简短的文字:
“再见,嘉纳特。”
赫帝斯……
他还活着……
手一抖,信纸飘然落地。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去捡信纸。这时,衣兜里的钻戒盒子也滚落在地。想起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冷静了不少。他当时伤成那样……不可能还活着,即便活着,也不可能再威胁到我。以他的性格,这封信很可能是他还活着时,就已经写好,此时出现在邮筒,不过是为了扰乱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