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韦小少爷,是个年少不知事情的,正如莲生所想,因为韦家只这么一个儿子,未免娇纵惯了,平常最好的就是走鸡斗狗,尽情玩乐,一年前遇上了冯渊,两个真是一拍即合,韦小少爷心喜冯渊的人品风流,冯渊对他也是疼爱非常,两个人假凤虚凰的厮守之际,未免会说出些情热的话,这小少爷便听了心里去。
前日听说冯府大办喜事,小少爷还以为是谣传而已。不料这传说的人越来越多,因众人都没有见过莲生的面儿,那些谣言也越发的不靠谱,形形色色,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冯家少爷娶得是一个凶悍的母夜叉,所以才能降服的冯渊服服帖帖,有的人说是个狐狸精,会法术,才将那千年的孤鸾命数改变,只因迷了冯渊的心性才会如此……种种不一,又有几个不安好心的狐朋狗党,因为见冯渊忽然改性娶亲,新娘子的面容又是没有见过的,心里好奇而不忿,知道韦小少爷跟冯渊最好,所以刻意在韦小少爷跟前撺掇挑拨,将那小少爷的火气挑的旺旺的,最好去冯府大闹一场,给他们看热闹。
果然韦小少爷中了圈套,他听的动怒,一刻不能忍,本来欲晚上就来,幸亏众家人劝了才罢休,这小少爷一整晚上没有睡好,早上便起了个大早,带人来到冯家,本想要找冯渊出来问说清楚,不料冯渊不在。
这小少爷从小就是被娇养惯了的,最是吃不得气,平素里跟冯渊相处的时候,冯渊又对他百依百顺,惯出的他的脾气比娇蛮小姐更娇纵三分,本是兴冲冲来寻冯渊说明白的,冯渊不在,他那里肯吃这个闭门气?于是非要闹着见莲生……只为传入耳中的那些个话,再加上他也以为冯渊是不可能轻易为谁人动心的,所以才起了疑心,认定了莲生绝对不是个平常人,也许如众人所说,真正是个母夜叉亦或者狐狸精怪。
鲁管家一力抵挡,这小少爷起初还求着见,后来就冒出怒火起来,冯渊以前同他交往的时候,也常常带他回家来,鲁管家无奈,也只好对他礼貌相待,这小少爷自以为如冯府的“主母”一般了,如今鲁管家为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挡住了他的路,他只觉得好似被人“鸠占鹊巢”了,于是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当下发作起来,定要见莲生。他又仗着先前跟冯渊交好,料到冯渊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只管发作了小性子,尽情闹腾。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一个小厮跑来,对焦头烂额的鲁管家说道:“少奶奶说让大家不许闹,更不许动手,她一会自会出来。”
鲁管家一惊,急忙令家丁们退下,韦小少爷也呆了呆,继而说道:“好啊,大家都停手,只管等着,我也正要看看,那是个何等三头六臂的人呢。”众人都鸦雀无声,等了一会子。才见有人缓缓地从厅外面出现。
一刹那,满院子的人都无声无息,那韦小少爷本稳稳地坐着,一抬头看见了莲生,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鲁管家满头大汗,急忙快步走到莲生身边,惭愧行礼,说道:“少奶奶,怎么使得让少奶奶出面?”
莲生淡淡说道:“什么使得使不得,只不过管家你也有些糊涂,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派人去请少爷?少爷如今跟知府大人商量要事,你如此贸然而去,让知府大人听了,又像什么?——我已经派人将人给追回来了。”
鲁管家一怔,汗越发流下,急忙低头,说道:“少奶奶说的是,是我一时想错了。”
莲生这才转头,看着发懵的韦小少爷,却见的确是个清秀的孩子,眉宇之间有些稚气未脱,应该还不怎么晓事的样子,不由地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韦小少爷么?听说你要见我。”
韦小少爷望着面前的女子,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满心底只想:“什么母夜叉,什么狐狸精……果然那些谣言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听了莲生问话,才反应过来,强嘴说道:“是……是,我就是!我要见你!”
莲生上前去,自顾自在主位上坐了,才又端庄看过去,静静说道:“女眷不见外亲,本来我是不便出面的,只不过少爷不在家……少不得我放肆无礼这一次,不知小少爷来此,有何见教?”
韦小少爷咬了咬牙,眉毛皱了几皱,终于说道:“我……我只是想问冯哥哥,为什么就把我给撇下了,好端端的……先前都说好了,要同我长久的,这又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娶了亲?”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他先前心底本来对那个“新娘子”满怀怨愤,所以故意想大闹一场,给莲生没脸的。他料定了那女子怕羞不敢见外人,他索性冲进去,彻底的羞辱一场。却没想到莲生竟然能真的出面来见他,且坦坦荡荡的,一丝羞手羞脚的做作之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