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建宁便在宫中休养生息,经过那日,也少见四爷进宫来会她了。建宁本有些想念,但一念到那夜他的放肆可恨,便刻意说服自己不去想他,反正他也知道她的心意了,而且那夜他也说讲所有事情交给他,建宁乐得清闲,只不过清闲里头,仍旧有一抹隐隐地担忧,只是谁也不曾说知就是了。
先不说建宁在宫内“养尊处优”,大雪下了三日,终究停了,这日冰消雪融,康熙便宣召了四爷入宫。四爷奉旨进宫,一路走到养心殿前,将大氅去了,整整官袍。
康熙的近身大太监梁九躬身,亲自将那大氅相接了过去。四爷道:“多谢梁公公。”梁九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他“韦小宝”权倾天下,乃是康熙面前第一红人,炙手可热,风头无人能及,可更为难得的是,这位韦爵爷竟丝毫地没有什么骄横纨绔之气,反而越发“和气”,待人更是大气有礼,举止行为也无从挑剔起,更无一丝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的自得浮夸。
梁九望着近在咫尺的四爷。他从小伺候康熙,在康熙未曾登基之前便跟随,来来往往地也见了不少人,可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任何一人如眼前之人般,梁九依稀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那个还是小太监的韦小宝时候,那样机灵古怪,爱逢迎拍马,却胆小如鼠,阳奉阴违的家伙……当时怎样也想不到,那小太监竟会爬得这样高远。
而更让梁九觉得意外的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那已经远非一个摇身一变成高官的小太监应有,究竟是这紫禁城中的权势能将一个人变得如此,还是说……另有玄机?须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四爷微微一笑,道:“皇上在内么?”梁九躬身道:“皇上正在里头等爵爷呢。”四爷点点头,梁九将门推开,四爷迈步入内,梁九便重把门带上。
四爷抬头,正看见殿内堂上,康熙正端坐在案前,凝神贯注地写什么。四爷便轻轻上前,站着不语,一直等康熙停手,才拱手行礼。
康熙见他来到,微微一笑,把笔放了,出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儿?”四爷道:“刚来,见皇上正忙着,不敢打扰。”
康熙笑道:“什么时候跟朕如此见外了?”四爷道:“并非见外,而是体恤皇上辛劳。”康熙眉头一挑,看了四爷一眼,说道:“小桂子你真的长大了,更加懂事了许多,唉。”四爷说道:“皇上怎么忽然叹息?”康熙道:“没什么,朕只是有些感慨,先前那些日子……”
四爷沉默,康熙也默然片刻,才说道:“对了,昨儿你怎地没进宫来?”四爷说道:“府内有些琐事,请皇上见谅。”
康熙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说的是,如今你也有了府邸,自然会忙碌些,……说起来,你也到了要娶亲的年龄了,却还未成家,要不要朕替你指一个?”眼中便透出些许笑意。
四爷看了康熙一眼,垂眸,慢慢说道:“说起来,臣的心中倒是有个人了。”
康熙笑道:“你爷爷的,怎么,你偷偷地就找到了中意的姑娘?是谁家的小姐?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大官儿的女儿都成,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四爷道:“皇上当真愿意?”
康熙道:“当然,你是朕最得力的人,朕也想给你找门好亲事,你自己找到了,也省的朕给你想的头疼。”
四爷蓦地跪地,说道:“那就请皇上恕臣大胆。臣才敢说。”
康熙眼睛一眯,却道:“嗯?朕恕你无罪,你说就是了。”
四爷说道:“求皇上将建宁公主指给臣吧!”
康熙拢在腰间的手一握,沉默。整个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静静地呼吸声,听在耳中,如此沉重。
半晌,康熙目光锐利,问道:“你心中之人,是建宁?”四爷跪地不起,道:“正是!”康熙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记挂上建宁的?”四爷拧眉,望着面前的琉璃地面,上头微微地映出那人明黄一身,四爷说道:“皇上为何问起这个?”康熙道:“放肆!朕问你,你倒是反问起朕来了。”
四爷说道:“我问皇上,只因我知道,皇上大概从一早就开始猜疑我,——当初说要将公主嫁到云南,怕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吧。”
这一句来的突兀直白。
康熙一时惊了惊,而后却一扬眉,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就开始跟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