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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垂眸看她,温声说道:“那皇帝哥哥陪着你去。”建宁摇头,说道:“不用了,皇帝哥哥一定很忙,我自己去就好了。”康熙道:“傻话,难道还有什么事比陪你更要紧些?”又道,“朕只怕你才回来,身子吃不消,不如还是先歇息些时候才去,好么?”说着,便握了握她的小手。分别了数月,也不知是他长了许多,还是她更瘦了许多,总觉得那手都小了好些。

建宁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我就先回坤宁宫。”康熙道:“朕送你回去。”建宁见他如此,就不好推辞,当下康熙便亲送建宁回坤宁宫,又因风雪大了,就把梁九送来的衣裳给建宁披了,一路护着她回到坤宁宫。

坤宁宫中刚生了暖炉,暖意四沁,宫女太监们纷纷上前来行礼,又惊又喜。

建宁此刻有些倦了,又加康熙相劝,便喝了碗参茶,爬上床去歇息,康熙替她拉了被子,一直看她睡着了,才又吩咐宫女们好生伺候,自己便出外而去。

康熙一路沉吟,缓步往上书房而走,快要到上书房之时,一抬头,远远地却见那边的大殿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挺拔,有些清癯,似熟悉,又似陌生,正在侧身负手看雪。

两人之间隔着几十丈远,康熙脚步一停,随即又大步向前而行,越走得近越是看的清楚,却见那看雪的少年轮廓鲜明,竟多了些先前不见的英俊,却把之前眉间的一抹轻浮给扫平了。

有些瘦削挺拔的身上着朝服,那暗黑色的绸面泛着哑光,更显得他一身凝重华贵气质,这通身的气派,似跟这张英俊年轻地面孔有些格格不入,却偏生又浑然天成。

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四爷。

先头四爷在外面跟索额图康亲王纳兰多隆四人草草吃了一场酒,也算是首度接风,热酒入肠,整个人暖了几分,只因他心头另有牵挂,大家说笑了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先散了,临分开,又约定了改日再聚。

那四人自是极为聪明识相的,便都出宫去了。独四爷就进来见康熙,到了上书房,听闻康熙相送建宁回了坤宁宫,四爷便站在此处等候。

四爷站了会儿,看那漫天飞雪飘舞,正如心中所思,浮浮沉沉,有无限的事,一时难以说清,正看得入神,若有所觉地转头,却见那人一身红色绣金龙袍,腰扣玉带,负手在身后,龙骧虎步正快步而来,那如玉润泽的脸上,唇角便挂着一丝若有所无的笑,双眸如星耀耀。

四爷见状,急忙肃然垂手,向着这边紧走几步,双手一搭袖子,正要行礼,口中也道:“奴才韦小宝……”不料,那剩下的几个字还未曾说出,便被康熙扶住肩膀。

四爷抬头,却见面前的少年帝王笑得极为灿烂,明亮双眸打量着自己,含笑说道:“小桂子,你终于舍得给朕滚回来了?”说话间,一只手扣在四爷肩头,重重用力。

大概是酒力作祟,四爷心中一阵热意翻涌,定定看了康熙一眼,终于叫道:“皇上!”

康熙使了个眼神,凑近了四爷耳畔,笑吟吟地低声说道:“赶紧给朕滚进来罢!”

康熙迈步,率先进了大殿,四爷跟在身后,梁九以及众小太监就也留在门口,四爷将门一关,上前欲行礼,却不妨康熙一把握住他的肩膀,这才说道:“你这臭小子,你终于在外面玩够了?朕还以为你……你死在外头了!”

四爷说道:“皇上,奴才该死,让皇上担心了。”

康熙哼道:“你还有几分良心啊,知道朕会替你担心,那你怎么消息也不送一个回来?你自己去胡闹也就罢了,竟还带着建宁一并去闹!朕真想重重地罚你。”

四爷说道:“皇上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我绝无怨言。”

康熙见他如此乖顺,不由笑道:“你爷爷的,你真个学乖了,明知道朕不舍得罚你,却偏作出这幅慷慨的模样!行了,建宁先头都跟我说了,你们在外头做的好!”

四爷说道:“公主对皇上说了罗刹国的事?”康熙说道:“建宁说了朕还不信,你再给朕简单说一遍听听。”四爷说道:“奴才遵命!”

四爷说着,就又将罗刹国之事说了一遍,先头建宁说的比较浅显,只是讲了个大概而已,如今四爷说起来,却又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对康熙来说,建宁所说的就好像一个乐呵居多的闹剧,多数是说莫斯科如何如何热闹,索菲亚公主如何如何胡闹,而四爷说起来,却只说行军布局,宫廷谋反……正是个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权谋局,把建宁未曾说通的一些地方都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