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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颔首离去。米契尔朝女子露出一个微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不等女子开口,他先自认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要不叫你天使小姐好了,船上的人都这么称呼你。但说真的,教堂的那些天使可没有你美丽。”

“过奖了。”女子浅浅地笑了笑,“我是白兰芝,他是埃里克。直呼本名就好。”

很快,侍者送来黑咖啡。米契尔喝了一口,立刻夸张地摇头:“不对,不对,这个味道完全不对!不瞒你说,我在意大利喝过正宗的黑咖啡,没有加糖,和这个味道完全不一样。那个咖啡能品出麦芽般的香气,和焦糖一样的甜味,是不是很神奇?不像这个,太苦了,太苦了,我可喝不来。唉,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买船票,他们却还是用这么劣质的咖啡豆。”

白兰芝笑而不语。埃里克声音平静地开口:“我想,你在意大利喝的是浅度烘焙的咖啡豆。浅度烘焙的咖啡豆会有麦芽香和焦糖味,咖啡的味道不同,只能说明它们的烘焙程度不同,你手上这杯明显是深度烘焙。”顿了顿,他冷淡地补充道,“另外,请少在别人的妻子面前卖弄自己,先生。”

米契尔脸色涨红,正要张嘴反驳,听见最后一句话,陡然睁大了眼:“什么?你说……她是你的妻子?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夫妻?”

厅内一静,不少人侧头望向这边,显然,和米契尔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

一直保持着浅浅微笑的白兰芝,脸上柔和的笑意消失了。

“亨特先生,”她说,“我们的确是夫妻。”

米契尔表情恍惚,像被人当众打了几巴掌般难堪,又夹杂着失恋的神伤和震惊。他站起身,神色迷茫地朝外面走去。费奇不忍看见自己的侄子受挫,拦住他,低声告诉他,那对男女不可能是夫妻。

米契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那她为什么……非要说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呢?”

费奇抖了抖报纸:“她长得那么美丽,如果没有丈夫,会在船上惹出很多麻烦,明白吗?”

“我明白了……”米契尔有些愧疚,“是我考虑不周。”

费奇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要是喜欢她,下船再追求也不迟。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抵达伦敦了。你要记住一句话,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趋利的。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势利,她们会拼了命地给自己标上一个好价钱。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话书。”

——

轮船停靠在伦敦东部,码头上人山人海,挤满了出租马车。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礼帽和挥动的手帕。

头等舱的乘客有专用的下船通道,轮船公司还为他们租了私人马车,令二等舱的乘客眼红不已,要知道,这时节的马车可不便宜,一小时就要二先令,有的车夫甚至会漫天要价半个英镑。

白兰芝和埃里克走上陆地。令米契尔大失所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因为下船而立马分开,还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费奇却见怪不怪:“码头人多眼杂,怎么可能现在就分开?你放心,他们绝对不是真夫妻。”

话落,一声轻嗤响起。

两人转头,就看见一个脸庞瘦长、灰色眼睛的男人,他穿着质地厚重的棕色大衣,戴着猎鹿帽,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烟斗,语气轻嘲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视而不见他们的婚戒,和皮箱数量。如果是假扮夫妻,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皮箱。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却苦思冥想了一路。”

这人的口气令米契尔回想起被埃里克打脸的场景,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好像没有邀请您加入谈话吧?”

“当然没有,”男人扫了他们一眼,“我也不想和一群色令智昏的人说话。”说完,他转身步入人群里。米契尔气得不行,刚想追上去质问,就被费奇拽住胳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那人应该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听见这个名字,米契尔整个人的气焰顿时消散了,背脊弯曲了下来。

夏洛克是英国最著名的私家侦探,连他都说那对男女是夫妻,说明他们真的是夫妻。

只是,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差距如此之大的夫妻?

——

白兰芝在书店翻了很久的报纸和地图,终于找到一家位置不错的旅店。老板看见她走进来,眼睛顿时一亮,正要满面殷勤地上去迎接,下一秒却看到她身后的埃里克,脚步立刻谨慎地停在了原地。

白兰芝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从一开始的心疼,到现在已能面不改色地应对:“他是我的丈夫……放心,他没有传染病,我可以作证,他生来就是这个模样。”说着,她踮脚吻了吻埃里克的嘴唇,这时老板的表情已从谨慎变为艳羡,“我们是来伦敦旅行的。请问有空着的套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