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抽走游记, 埃里克站在她的身旁,垂下眼,随意地翻了两页, 状似不经意地读出声:“‘我看到噩梦般的一幕, 婴儿从母亲的怀里跌落,栽向一只酒桶,母亲却视而不见, 依旧在浑浑噩噩地吸着鼻烟;后方一个老人饿得面黄肌瘦,正在与狗夺食。你们一定不敢相信,这里到处都是棺材铺,因为随时都会死人,而且不是饿死,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死因——就像现在,一位绅士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杖已刺穿一个坠楼的婴儿……这就是伦敦的东区,地狱般可怕的东区。当晚,我就离开了这里。’”他合上游记,轻笑了笑,“他应该没去过伦敦。”
白兰芝愣了愣:“真的吗?可是他写得好真实,细节栩栩如生。”
“他描述的并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是荷加斯版画《金酒小巷》的画面。上个世纪的画了,那时金酒在英国很猖狂。”埃里克云淡风轻地答道,语气毫无炫耀之意。
白兰芝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忍俊不禁:“还是我的丈夫懂得多。”
“你想了解英国,可以问我。”
白兰芝摇摇头:“我更想和你一起去英国。”
埃里克沉默了一下,随手将游记丢在小桌上,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握住她的一只手:“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答应你的婚礼,也会如期举行。只是……”他的声音忽然压得极低极涩,“我在法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能用假身份和你结婚。”
“无论真假,是你就行了。你知道,我不会在意那些。”
他将侧脸贴在她的掌心里,半阖着眼,许久,低声说道:“……对不起。”
白兰芝揉了揉他的头发,转移了话题:“好久没听你弹琴了。给我弹首曲子吧,随便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