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腰,套上白丝袜,扣紧皮质吊带,绑好足尖鞋,披上斗篷走了出去,谁知迎面撞上一个棕发男子,对方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见到她的一瞬间,愣了十几秒,然后露出热情的笑容:“你就是白兰芝,对吗?”
“……你是?”白兰芝瞥他一眼,低头系上斗篷系带。
“我是剧院舞团的首席,休伯特。”棕发男子笑着说,“昨天知道你来了,大家都很激动,但达珞珈先生并不允许我们出来见你。要知道,自从奥黛尔女士出名以后,贵族们都不再喜欢芭蕾哑剧,女高音们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巴黎歌剧院,你是唯一一个到我们剧院的女高音,下个月我们舞团的薪水能否正常发放,就靠你了。”
他虽然态度亲和,白兰芝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过于暧昧的殷勤,她不由有些抵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点点头:“是么。”说着,转身朝练舞室走去。
休伯特立马跟上她,没话找话:“你穿足尖鞋,难道你对芭蕾感兴趣?”
假如没有达珞珈那一番推论在前,白兰芝或许会认为他的疑问很正常,现在只觉得他虚伪又浮躁,明明是首席舞者,却连一个剧院经理的眼力都不如,突然冲上来献殷勤,其中必定有古怪。
她不答话,休伯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要我指点你吗?我出身于巴黎歌剧院的舞校,曾担任过《吉赛尔》的男二,你放心,我的水平绝对过硬。”
白兰芝敷衍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话音落下,她正好走到练舞室的门前。昨天她好像没跟埃里克约定练习的时间,不知他是否会在练舞室等她……应该会的吧,他对音乐的造诣那么高深,一定是个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的人,说不定早已在钢琴前坐着等她了,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猛跳了两下,手心竟浸出了汗。
……奇怪,早上不是恢复正常了吗?
她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推开练舞室的房门,里面站着四五个穿着练功服的少女,她们正一边扶着把杆练习基本功,一边悄声谈笑,看见白兰芝走进来,安静了一瞬。
少女们对视几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艳与诧异。几秒后,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主动问道:“你找谁?”
白兰芝还没来得及开口,休伯特就挤了过来,故作熟稔地拍拍她的肩膀,抢先答道:“她是昨天新来的女高音,白兰芝。来的路上,她跟我说对芭蕾很感兴趣,想来看看你们练习基本功,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对她友善一点。”
白兰芝:“……”
白兰芝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这个休伯特到底是在帮她说话,还是在给她树敌?本来这些少女都对白兰芝无感,被他这么多嘴一说,反倒全部露出反感之色。
有人心直口快道:“又不是穿上足尖鞋就可以跳芭蕾了,若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强行立足尖,只会把自己的脚拉伤。到时候我们可不敢负责。”
“就是,剧院又不是没给女高音设立休息室,比练舞室大多了。剧院现在就她一个女高音,去休息室想干什么干什么,过来跟我们挤干嘛。”
休伯特状似无奈,还想再说些什么,这一次,白兰芝直接打断了他,声音轻柔却响亮:“不好意思,我跟这位先生并不熟悉,他说的话并不能代表我的想法。我是过来练舞的。请问你们有谁知道埃里克先生在哪吗?”
练舞?
什么意思?
原来人家会跳舞啊?
少女们面面相觑,针对白兰芝的那几个少女面色涨红,缩到后面自顾自练功去了,不愿答话。休伯特也尴尬地摸着鼻子,左望右望。
只有最先答话的那个高个子少女走过来,温和地说道:“他刚才来过,又走了。你叫白兰芝是吧,我是林德,练舞时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林德和休伯特曾是一个舞团的成员,知道他最擅长勾搭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最常用的套路就是,先把少女推到风口浪尖,冷眼旁观她被孤立,再出言安慰,以此俘获少女的芳心。本以为白兰芝也是休伯特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之一,没想到她竟这么干脆,三言两语就撇清了和他的关系。看着休伯特尴尬的脸色,林德痛快的同时,不免对白兰芝生出了几分好感。
白兰芝已有七天左右没压韧带了,有人指点帮忙自然不会拒绝。她脱下斗篷挂在一边,露出肌肉匀称的手臂、小腿。其他少女虽然跑到后面去了,但依然在暗暗观察她的动向。她们以前听人提起肌肉,总会联想到肌肉虬结的武士,白兰芝的肌肉却不一样,她的肌肉紧致、瘦削,身材纤细却不柔弱,每一根线条都像是力量与美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