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一直看着林知言的眼睛,像是在等一个裁决。
林知言嘴唇微动,许久,问:“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我们之前,相处得并不愉快。”
为什么是我——
这句话在某一年的平安夜告白中,她也问过一次,只不过那时被霍述用糖衣炮弹搪塞过去了。时隔近四年再提及,心境大有不同。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越是聪明人,越容易犯下致命的错。”
霍述低低一笑,“我不指望别人理解我的价值观,想做就去做了,无需解释为什么。”
林知言若有所思,问:“你不想解释,是怕我计较人情,有心理负担?”
如果没看错,霍述的的确确僵硬了一下。
然后他眯起眼睛,大概在盘算怎么找骆一鸣算账。他这么聪明,就算林知言守口如瓶,也能猜出是谁“出卖”了他。
林知言双手插兜,琢磨了一会儿该怎么开口叙述。
“妈爸过世后,我跟着姑姑一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你以前调查过,应该知道……”
“幺幺。”
男人轻轻打断,明显不愿她提及那个错误的实验。
林知言置之一笑,继续说:“我在姑姑家,过得不算开心。她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我不愿意,她就会说,‘你吃我的、穿我的,怎么这么没有感恩之心’。每次她这样说,我就没法拒绝,久而久之,我特别怕欠人恩情,总想着要划分清楚。如果我得到的、每一颗糖果,都要付出代价,那我宁可不要。”
这么长一段话要表述清楚,对林知言而言并不容易。
但她依旧逼着自己开口,将手语无法表达的细腻情绪传递出来。
“凌妃说,她很佩服、我的清醒勇敢。她不知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受到伤害。但我又总是不甘心,明知刀山火海,也想试一试,我知道我很矛盾……”
“嘘,幺幺。”
霍述到底跨过了那三步远的距离,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额头抵着自己的肩膀,声音似是从胸腔中震鸣而出,“别说了,你没什么不对。”
林知言摇摇头,后退一步,她不需要安慰。
“霍述,我们翻篇吧。”
风穿巷而过,撩动两人轻薄的秋衫。
霍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揣摩她这话是罚是赦。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既然这一笔烂账、早就算不清了,那就一笔勾销吧。”
“幺幺,你是说重新开始?”
“也不算,我没答应你。我只是,不想再计较、什么人情和亏欠了。”
霍述抬起颀长匀称的手指,遮在眼前,低头许久未语。
林知言以为他是在伤心,迟疑着凑近一看,才发现他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