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还是习惯于用手语和他沟通,那是她的“母语”,是她的主场。
霍述大概被那句“别人”刺到了,眸色微暗,又很快归于平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两个我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一是我自费做手术,我了解过你们预设的价格,在我目前能承受的范围内;二是你们拿我当真正的志愿者对待,我承担所有受试者应承担的责任,不搞特殊化。】
手语还没打完,霍述已皱起了眉头,对林知言提出的方案相当不满。
林知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继续坚定清明地将手语打完:【你说过,只有站在更高维度观察动物时,才不需要征求它的同意。如果你真的没有把我当做‘实验对象’看待,就请征求我的意见,尊重我的想法,我会很感谢你。】
银杏叶打着旋落下,霍述站在光影交错的浓荫下,很久没有说话。
林知言以为他没听懂,毕竟方才的那一长串手语的确有些复杂。
她正迟疑要不要用蹩脚的口语再复述一遍,就听霍述冷沉的声音传来。
“受试者的测试项目,会有一定的风险。可能头疼恶心,或者身体损伤。”
林知言就知道,之前拾一给她做的那些“测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受试者测试。
【这是我享受志愿者的既得利益后,应该做出的贡献。】
“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什么?
林知言以为霍述会说点什么,但他只是若无其事低头,很轻地嗤笑一声。
良久的静默,久到林知言要放弃沟通的时候,霍述终于松口。
“我会给你应有的知情权,手术流程照旧。”
林知言脚步一顿,堵在喉间的棉花仿佛一下抽离,呼吸都变得轻松起来。
“谢谢。”她说。
……
正好赶上下一批受试者,林知言的手术时间提前了一周。
和霍述达成共协后没多久,她就住进了二医院的病房,为三天后的手术做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沾霍述的光,原本三人位的病房,此时只住着她一个人。
林知言也没再强求和别的志愿者挤一间病房,以霍述惯于掌控一切的性格,偏执是刻入骨子里的,能做出一点让步实属不易。
手术前一天,阳光不热不燥。
林知言戴着鸭舌帽,散步去医院外的理发店洗了个头,然后让托尼小哥帮忙将双耳后的头发剃掉一片——剃了大概两三指宽的范围,托尼小哥约莫不是第一次为人工耳蜗植入者剃发,手法相当熟练,披着头发基本看不出来异样。
“……麻醉醒了后会很疼,医院晚上没人开止痛药,你自己提前去药店买点备着。哦对了,还有洗漱用品和睡衣,睡衣不要买圆领的那种,术后不好更换。还有呕吐袋也准备一些,可能会头晕恶心。”1
林知言用助听器的蓝牙功能和凌妃通话,将要准备的东西一一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