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弥月怔了下,抬头看去,“你看过我的画?”
李淳风点点头,摸了摸后脑勺道:“春日宴那次我也去了。”只不过当时卫弥月离得很远,他看不清什么模样。今日才瞧清她的模样,原来是这般花容月貌,玉嫩可爱。
“那种画叫‘水彩画’。”提到自己的专业,卫弥月的话会比平时多一些。“李公子对画画儿也有研究吗?”
李淳风道了一声是,“我闲暇时会描一幅丹青,只不过纯属兴趣罢了,同卫三姑娘画的画儿自然是没法比的。”他道,“我看卫三姑娘画的景色和人物都颇真实,宛如眼睛看到的一般,不知卫三姑娘是如何做到的?可否传授淳风一二?”
“这只是一种画法罢了,首先你要仔细观察你想画的事物……”卫弥月便打开了话匣子,耐心地同李淳风讲述如何画一幅水彩画。
卫弥月讲到画画儿时,眼睛带着光彩,唇瓣微微翘起,整个人瞧着专注又入迷。两人上了通往小宝殿的廊庑,这条廊庑有些窄,刚好能容纳两人并肩,卫弥月和李淳风的距离便不自觉地更近了些。
金芽跟在后头想提醒自家姑娘一声,但想着夫人的吩咐,便又没有出声。
小宝殿旁有一个禅房,是主持平日喝茶宴客的房间。
两人走到禅房前,恰好禅房门被人从里头推开。卫弥月一时不察,险些被门打中,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但她方才上山时爬了太多阶梯,这会儿腿仍酸软着,脚下不稳便踉跄了一下,旁边李淳风及时扶住她的手臂道:“卫三姑娘当心。”
从禅房里走出来的人闻声,侧目往一旁看去。
沈咎穿着天水碧锦袍,不似平常那般高不可攀,疏冷中透着些鲜焕。他视线在卫弥月和李淳风之间扫视了一遍,眉峰不动,旋即目光落在李淳风身上。
李淳风见是沈咎,立即松开扶着卫弥月的手,行礼道:“见过都督。”
金吾卫属于亲军卫,京中三十三亲军卫和十五非亲军卫都归沈都督管,是以李淳风正是沈咎的下属。
沈咎不动声色地“嗯”一声,微微低眉,整理了下袖口问道:“来听主持讲经?”
李淳风道是,“家母信佛,每隔半个月便要来千佛寺听经。今日恰逢我休沐,便陪同母亲一块儿来。正好遇见卫夫人及卫三姑娘,卫三姑娘不知小宝殿的路,属下与她一路,便正好带她过来。”
这会儿,卫弥月才低着脑袋,向沈咎行了一礼道:“见过沈都督。”
沈都督脸上瞧不出是什么情绪,盯着卫弥月的头顶,黑眸淡淡的,嗓音低缓而清磁:“卫三姑娘也对讲经有兴趣?”
一旁李淳风微露诧异,许是没料到卫弥月竟会和沈咎认识。卫弥月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右手袖子里沈咎的荷包,想着今日遇见,正好能将荷包还给他。可是怎么还呢?她心不在焉道:“我娘想听主持讲经,但是她这会儿走不开,便让我来替她听一会儿……”
这副态度,落在沈咎眼里,便是不大想遇见他。
李淳风见沈咎没有要走的意思,面对上司多少有些谨慎,措辞道:“沈都督来这里……”
沈咎慢悠悠移开停在卫弥月身上的目光,觑向李淳风道:“武场离这儿较近,练兵间隙,来向主持讨杯茶喝罢了。”
亲军卫一般都在城内的小武场练兵,极少来城外的大武场,是以李淳风并不知晓沈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千佛寺一趟。李淳风不好多打听沈咎的私事,恰好小宝殿里的讲经开始了,陆陆续续地有人朝小宝殿里走去,李淳风侧身为卫弥月引路道:“卫三姑娘,这边请。”
这儿人来人往,卫弥月不可能在这儿把荷包还给沈咎。想了想,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她屈膝向沈咎行了礼,经过他身前往小宝殿的方向走去。
李淳风也向沈咎告了辞,快走两步跟上卫弥月道:“卫三姑娘,方才你讲的水彩画需要什么颜料,可否再同我讲一遍……”
主持讲的经法枯燥又乏味。
偏生殿里头的人都安静得很,每个人都听得极为专注。卫弥月跽坐在蒲团上,双腿发麻,期间瞌睡打了三四回,每一回惊醒后努力地睁开眼睛想听清主持讲什么,却又跟听天书似的。
一个时辰后,主持的经书都讲完了,郁氏却迟迟没有过来。卫弥月知晓这是她让自己跟李淳风独处的手段,只不过李淳风中间有点事儿,被三千营的人叫走了。
卫弥月好不容易熬到经书讲完,正准备回客房。一位小沙弥过来道:“卫夫人方才借了一本藏经阁的经书,说是请檀越帮带回去。请檀越随我来。”
卫弥月猜测这又是郁氏和李氏试图让她和李淳风独处的手段,只不过这会儿李淳风被叫走了,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便跟着小沙弥往藏经阁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