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就在解开的衣袖下面,数不清的疤痕清晰印在手腕之上,新伤叠着旧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萧偌愣了片刻,慌忙去查看另一只手腕,与右腕一样,左边的手腕上同样也满是伤疤,有些甚至是近日刚刚划开的,结着新鲜的血痂。
“这是怎么回事?”萧偌指着那些伤疤问。
思绪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是之前狩猎时伤到的,不对,那会儿萧偌整日陪在对方身边,若是真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说话,”萧偌提高了嗓音,“你不说,就去将冯御医叫过来。”
“哎……”自知再无法隐瞒,董叙重重叹了口气。
萧偌呆坐在原地,听着对方的解释在耳边回荡,慢慢化成刺耳的嗡鸣。
虞泽兮是一国之君,这世上能伤到他的自然只能是他自己。
好多想不通的问题,突然在这一刻里尽数解开。
比如,为何他拒绝与萧偌更进一步的亲密,甚至从不会在萧偌面前更换衣物。
比如,为何他分明阴晴不定,性情暴戾,被一众朝中官员所畏惧,却从未在萧偌面前显露分毫,反而始终温和。
比如,那一直熟悉的沉香味道,原来并非出自对方的喜好,而是为了更好压住身上的血腥。
……年轻的帝王将伤痕刻在身上,用疼痛警醒自己,好让自己与常人无异。
“您别怪皇上,他之所以会冒险医治,其实也是怕继续下去,终有一日会无法自控,反而会伤了您。”
“公子,”董叙轻声道,“皇上远比您想象的还要看重您。”
…
宫灯昏暗,只有正当中摆放了炭火盆,落地的铜丝罩子,挡住了里头迸溅的火花。
房里其实很热,萧偌却感觉出奇的冷,仿佛从骨头缝隙里透出的寒意。
不能细想,不能深思,他怕有任何一个想法或者念头跳出来,都会让他辛苦维持的平衡彻底崩塌。
衣服很快换好,萧偌将董叙叫了进来,让他准备小桌和作画用的纸笔。
董公公有些懵,似乎不理解他要纸笔的用意。
“没什么,我想随便画些东西,总这样坐着容易胡思乱想。”萧偌解释。
董叙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公子能想开就好,您上回用的纸笔都还放在御书房呢,老奴马上叫人给您取来。”
萧偌身边最多的便是各种画具,自己买的,家人送的,甚至还有虞泽兮特地叫工匠定制的。
董叙叫人寻了才发现,原来寝殿外间便有一套崭新的画具,里面还夹着几张萧偌日常留下的小画。
萧偌并没有细看那些小画,而是将那些旧画压在书本里,提笔画了两张山水。
绘画山水,最先要注意的便是纸上的布局,上预留天,下预留地,其间才是景致。
萧偌搁下纸笔,眼里终于多了些许神采。
萧偌抬起头,望向立在墙边的董公公。
“我记得冯御医之前说过,要让人陪在皇上身侧,时时与他说话,尽可能让他保持神智清醒,是吗?”
“是,”董叙颔首,只是有些为难,“但皇上如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