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倒下去。
他想起了他的孩子。
他是孤儿出身,当过兵,脸上的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退伍以后,他用攒的钱做生意,跟孤儿院一起长大的聋哑女孩结了婚,他知道妻子有严重先天心脏病,活不久,但没关系,他可以赚钱给妻子治病。
那十年是他的好时光,家庭美满幸福,有妻子有女儿,生意也做得不错,巅峰时一年也能挣个一百多万。
后来,孩子四岁那年,妻子还是去世了。
他孤身抚养女儿。
他的女儿死的时候跟攸攸差不多大。
被一个醉驾的人给撞死了。
那是一个特别普通的日子,没有任何不幸的征兆,当时他也在场,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而已,几秒钟,一条小生命就在车轮下消弭了。
孩子起初还没有死,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孩子有点笨,还没上过学呢,疼得快死了也形容不来,只知道翻来覆去地跟他说:“爸爸,肚肚痛。爸爸,肚肚痛。”
其实是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会愚蠢到让孩子离开他的视线?他想。是他该死,为什么不是他去死呢?
他无法再工作,关了工厂,把钱都捐给了残疾人公益基金,找了个乡下,种田度日,也不与人来往。
他变得愤世嫉俗,整天指天骂地,受点气就发疯,他知道他惹人厌恶,他自己也厌恶自己。
直到一年前,他的一个老战友开了安保公司,让他帮忙——其实是看他穷困潦倒,怕哪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