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适合双生子听了。
闻兰因瞬间清醒,宛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个鹞子翻身,就要推着双生子往门外走,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行云流水,只想把场地留给絮果和周吴鹊起。
詹大詹一:“?”
两位詹翰林一对一,都没能挣扎过北疆王,一手一个小鸡仔,就把他们都提溜了出去。“贤内助”的可怕。
詹一刚想说,就这么放心的出来了?你闻兰因这么大度呢?
然后,就看到闻小王爷把门一关,开始委屈脸。好的,双生子懂了,他也没酒醒呢,就是喜欢絮果的本能让他坚持给絮果清了场,毕竟他们都知道“从小就失去阿娘”这件事,对于絮果和司徒淼来说有多难受。
这是哪怕他们这些亲近的朋友,平日里也几乎不会去触碰的雷区,除非当事人自己主动提起。絮果和司徒淼在这方面的态度截然相反,司徒淼几乎从不会说他早逝的母亲,甚至如果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提了,他都敢和他爹打一架;絮果却很喜欢把阿娘挂在嘴边,阿娘说了这,阿娘说了那,小时候还坚信阿娘没有去世,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说起来……
“絮哥儿现在反应过来他阿娘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了吧?”詹一不放心地问詹大。
詹大正给闻兰因拍背呢,既怕他哭了,又怕他吐了,百忙之中还要回答他十万个为什么的弟弟:“肯定啊,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都十八了。”
絮果、絮果其实也挺矛盾的,他一直都在逃避去思考这件事。他明明答应了阿娘,他会努力适应与她的分别,可他失言了,并没有做的很好。他既觉得自己应该接受阿娘不在了的事实,又总忍不住想相信阿娘说过的,她不会死,她可是絮万千啊,无所不能的絮万千。
而这就是周吴鹊起一直想告诉絮果的。
就在絮果即将六岁的那年春天,周吴鹊起照顾完生病的父亲吃饭,就准备像往常一样,前往絮家新捕上来的海鱼。
江左靠海,很流行生腌、斫鲙一类的吃法。周吴鹊起的跛脚是胎里带的,在陆地上行走不易,但在水里却很是灵活,宛如鱼一样天生为泅水而生。当时他家不算富裕,他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报朋友的,就经常去捉鱼,想让朋友体会现捞现吃的快乐。
“就在这个时候,吴大娘子找上了我。”周吴鹊起其实今晚也喝得有一点点上头,那点酒量不足以让他说不清楚事情,又让他比以往更加直白。
周吴鹊起小时候对吴大娘子其实是很害怕的。
小朋友很敏感,至少周吴鹊起就能明确感觉到吴大娘子对他的不喜。幸好,两人几乎很少遇到,每每碰面,周吴鹊起也都会下意识的躲到絮果身后。
吴大娘子的突然上门,让周吴鹊起避无可避,也没办法避,因为吴大娘子找的就是他。
她也没客气,坐下之后就意简言赅的说明了来意:“我想雇你帮我做一件危险的事。”
那天的吴大娘子情绪很糟糕,就像一个火药桶,因为絮万千的身体又进一步恶化了,最晚这年夏天,她就会失去她。吴大娘子根本没空再想什么当年和妹妹的恩怨,满脑子只有絮万千该怎么办,絮果又该怎么办。
这也是闻来翡事后对连亭说的,她去煎药回来时,无意中撞见了吴大娘子与絮万千争执。
闻来翡没听到她们具体在吵什么,只知道她们好像是在说絮果的事。
其实两人争执的原因很简单,絮万千说她已经安排好了该怎么送絮果进京去投奔他的父亲。但吴大娘子却觉得雍畿不安全,絮万千的前夫也不安全。
“多年不见,谁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况且,站在前夫的角度来说,这就是絮万千惹出来的麻烦,他凭什么帮她平事?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妻子,将来也许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絮万千也无法保证廉深不会变,但她愿意相信他,也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廉深实在不行,她还安排了后续。
“所以,为什么不用我的办法呢?”吴大娘子也提供了一个办法,简单粗暴又有效——给絮果找个替身。在那个先帝不做人、兵荒又马乱的年代,有的是人愿意为了钱卖命。吴大娘子早就已经没了感情,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