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原来她的二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牵涉到朝堂之争时还是很有一番判断力的。

不过她依然玩笑了一句:“二哥,你这话说得可不好。什么叫不过一介闺阁女流?难道徐家女变成了徐家子,就能一个人做这些事了?嫂嫂可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你千万当心。”

“这、我的意思是——”阮子望结结巴巴地辩解,“不管是姑娘还是公子,谋逆这种大事总不可能一个人做决定,除非她恨家里的所有人,才会置整个家族于不顾。就像我如果要——”

阮问颖轻咳一声,及时打断他的话:“二哥慎言。”别说得上头了就什么话都往外冒,这是能够以自身为例来假设的事吗?她真是怕了他了。

未免对方再说出什么惊天泣地之语,她不敢再多玩笑,直言道:“你能想到的,六殿下自然也能想得到,早已派人去细细查探。”

“可那位徐姑娘就是如此的有能耐,一力扛下了所有事体,除却身边心腹,徐家上下竟无一人知晓她的打算,皆被瞒得密不透风。”

“就连她的心腹,也只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事,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做下这些事后又准备做什么,她们都不知晓。”

阮子望听得咋舌:“这……你说的都是真的?”

“六殿下亲自查出来的事,还能有假?”

身旁人又连说了几声“这”,看来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评价。

阮问颖理解他,因为她在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她依旧有些五味杂陈,回想着徐妙清在暗室里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二哥,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有本领?”

阮子望不可思议:“很有本领?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是在夸奖她,我只是想说——她能一个人做到这些,很……有能耐,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二哥?”她试图和他建立起兄妹间的心有灵犀。

可惜对方的神情表明了他无法建立,有些茫然地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她很可怕。”

“可怕?”

“因为一己之私而把整个家族拖下水,不顾亲人的安危,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不是可怕是什么?”他道,“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肯定宁愿她没有出生过。”

阮问颖失笑:“二哥,我都说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

停顿了一会儿,她放轻话音,继续道:“不过,谋逆之罪固然无可赦免,但在确定徐家没有其余人牵扯进来的情况下,她身为徐大人唯一的嫡女,你觉得……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阮子望有点摸不着头脑:“还能有什么结局?自然是按律当斩。至于要不要株连亲族,则看陛下之意。也许会对徐大人网开一面,毕竟他不知情,本身也是一位难得的肱股之臣。”

“你是这样想的吗?”她微感惊讶,“难道你不会觉得陛下会反过来因为徐大人的缘故,而放他的女儿一马?”

阮子望比她还要惊讶:“怎么会?这可是谋逆大罪,之前的张家和楚家你忘了?他们两家犯下的罪行还没有这么重呢,就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陛下凭什么对他徐家网开一面?”

“可是徐家有徐大人,张楚两家没有。徐大人有经世之才,半朝文官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人强,六殿下监国也离不开他的倚仗,陛下舍得处理他吗?”

其实阮问颖更想说的是杨世醒舍不舍得,但这样就显得他太没能耐了,居然会被朝臣拿捏,即使那是一名举重若轻的心腹大臣,就用了陛下作为说法。

阮子望皱眉,陷入沉思:“你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

“不过你在意这些做什么?”他在苦思无果后一改神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道,“这又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需要安心等着陛下回宫裁决即可,何必操这些心?”

“还是说,”他难得敏锐起来,“六皇子怕处置了徐家女后会使徐大人与他离心,有心想放过一马,又怕这么做会失去威信,便把这难题扔给了你,希望你能帮他想出一个两全之法?”

不得不说,他这话猜中了一部分事实的真相,就是这真相不是之于杨世醒的,而是之于她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阮问颖替心上人澄清:“当然不是。二哥,你把六殿下想得太优柔寡断了。他行事历来干脆利落,鲜少有拖泥带水、瞻前顾后的时候。”

“那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阮子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不以为然起来,“他既不想这些,此事便与你无关,你不必费神琢磨,就算能琢磨出名堂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三司,签不了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