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急。”阮问颖道,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我之前砸地上的手镯呢,你可也替我收起来了?”
谷雨点头笑应:“姑娘安心,我都收好了,放得妥妥帖帖的。”
阮问颖真是喜得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连忙让她去把镯子取来,放在灯下细细打量,又以指腹一一摩挲,确认没有半点破损,才终于松了口气,把一颗心放回了原位。
她将镯子重新戴上,熟悉的温凉感甫一触上肌肤,便如一股自山涧涌出的清泉,流淌进她的心底,让她感到欢喜又安定,含起一个柔情蜜意的微笑。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先是受了一场大忧,后又得了一场大喜,虽然与杨世醒多番亲密,但总有种如置梦境的不确定感。
直到此刻,她抚摸着腕间的手镯,端详着上头熟悉的纹路,才踏踏实实地安了心,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阮问颖坐在案边,就着芙蓉蜻蜓灯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收拢心神,起身行至梳妆台前,打开一个金漆锦盒,从里面取出两串珊瑚手钏,一人一份当做谢礼给谷雨和小暑。
小暑欢欢喜喜地应了,阮问颖让她去外头打盆水来洗手净面,然后在她应声出去的当拿起一枚玉镯,戴到谷雨的腕上,再次朝后者表示感谢。
谷雨推辞:“这是奴婢的分内事,姑娘不必这般。倒是小暑在这些天里日夜为姑娘忧心,没少跟长公主殿下的人顶撞,受了不少责罚,她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定然委屈得紧。”
“我知道,这段日子里难为她了。”阮问颖道,“不过我瞧她方才笑容满面的模样,想是已经把受到的憋闷气都发出来了。”
谷雨想了会儿,笑了:“倒也是。”
“自从六殿下过来解了姑娘的禁足后,她就一直一副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模样,整个下午都在和我说六殿下多么的英明神武,对姑娘又多么的一往情深,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从她……前回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的,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再给姑娘惹什么祸。直到姑娘被长公主殿下禁足,她才在忧心焦虑之下忍不住和旁人起了争执,现下又因为高兴坏了,话才重新多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阮问颖心中升起几分羞愧:“说来也是我不好,不该把气撒到你们的身上,你们那日一定吓坏了。”
谷雨摇摇头:“姑娘尽管朝我们撒气,只要不把气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就好。我们不过受两句话,算不得什么。”
说话间,小暑已是从外面回了进来,但她的手里却没有端着面盆,而是有些紧张地道:“姑娘,大长公主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请姑娘过去一叙。”
阮问颖微微一惊:“祖母和母亲请我过去?所为何事?”
小暑摇摇头:“来的人没有明说,只道两位殿下听闻姑娘回了府,便来请姑娘过去。不过长公主殿下那边的人多加了一句,说是如果姑娘已经睡了,就等明日再去。”
谷雨忙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小暑道:“我自然是推脱不清楚姑娘安歇与否,借口过来询问情况,让她们稍且在外头等候,我又不傻。”
几句话下来,阮问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底,看来她的祖母与母亲并没有等在一处,而是分别派人来请的她。
至于为什么她的祖母没有像母亲那样多加一句话,恐怕不是因为没有考虑到她已经休息了这种情况,而是摆明了态度告诉她一定要去拜见。
思及此,她对谷雨道:“你去外头替我回话,就说我正准备歇下,然长者相邀,不敢推辞,请她们稍候片刻,我立时就到。”
又加叮嘱:“让母亲那边的人先回去,禀明母亲我先要去拜见祖母,然后再行拜见母亲。”
她既然要去见大长公主,自然不能对外说已经睡下,而她母亲既然多加了那一句话,想来不是有急事要见她,听闻她要去拜见祖母,或许会考虑到她今日奔波在外的劳累,让她明日再见。
谷雨看上去也想到了这一层,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过屏风掀帘离去。
小暑则在她的吩咐下唤来白露小满,三人快速将她重新梳洗了一番,又洒了桃花芬露,把她身上沾染的沉水熏香压下,确保仪容端庄无暇,挑不出错处。
如此这般过后,阮问颖才离开房间,前往真定大长公主的院落。
到得对方房里,她先是按照惯常的规矩行礼,然后告罪道:“这段时日孙女身体不适,旧疾复发,恐扰了祖母安康,便未曾过来拜见,还请祖母见谅。”
她在梳妆期间朝白露细细打听了一番府里的情况,尤其是安平长公主怎么对外说她清修这件事的,以免在面对真定大长公主时漏了行迹,得知她的母亲放出风声她在养病,便用了这么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