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带头跪了下去,俯首认罪:“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小暑等人也紧随其后。

眼见对方凤眉蹙起,面露怒容,似乎真的要发落她们,阮问颖连忙劝解:“母亲息怒,她们照顾女儿照顾得十分周到,女儿此番抱病与她们无关,还请母亲莫要责怪。”

安平长公主不信:“你别替她们兜着,若非她们粗心大意让你受了凉,你怎么会染上风寒?”

阮问颖再劝:“生病的事谁说得准呢?倘若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未雨绸缪,又何来医者?母亲就饶过她们这一回吧,就算她们当真有错,也不妨将功折过,女儿还需要她们来照顾呢。”

长公主余怒未消:“这儿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换了谁不是一样照顾你?”

阮问颖继续缓言:“可女儿已经习惯了她们来照顾,换了别人来一时恐有不惯。再说,只为了一场小病就把我的贴身侍女都发作了,让别人怎么想?若令信者,当以宽容厚德服人。”

不知是她话中的道理说动了对方,还是她轻声乏力的模样让安平长公主不愿违背她意,最终,对方没有发落谷雨等人,只好好斥责了一番,命令她们不得再有下次,就把此事揭过了。

之后,安平长公主把全部心思放在了阮问颖身上,询问她状况如何,又亲自拿了吴想容开的药方过目,端着煎好的药喂她服下,看她在榻上闭目睡了,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起身离开。

临去前还没忘了对谷雨等人一番敲打:“仔细照顾着姑娘,再有半分不妥,本宫拿你们是问!”

接着过来的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公主家令,带着大长公主关怀的口信并一干上好的养生药材随行,得知阮问颖服药睡了之后就没有入内,在外头和白露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回去了。

然后是世子夫人陈相濡,她在丈夫归来后似乎病情更加重了,多日不曾出门,听闻阮问颖生了病,挣扎着过来看望,进到苑里时脸色苍白,倒把小暑吓了一跳,忙忙把她迎入室内。

彼时阮问颖尚未转醒,但也没有睡得多么沉,模模糊糊听见外头的交谈声,睁开有些酸涩的双眼。

守在一旁的谷雨见状,便把陈相濡来访的消息告诉了她,询问她是否要见。

“姑娘,世子夫人过来了,说是听闻姑娘有恙,过来看一看姑娘,如今正在堂屋里坐着。姑娘可要请她进来?”

阮问颖不想见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但陈相濡拖着病躯过来看她,她若不见实在说不过去,遂颔首应下,强打精神和其叙话了一番。

中午用膳时安平长公主再度前来,同行的还有真定大长公主,二人又是一通大同小异的关怀问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双长辈,清静了不到两个时辰,她的父亲镇国公领着两位兄长并一位嫂子下值回府,听说她身体抱恙,来不及换衣服就赶了过来,让她感到一阵无奈。

同时,她也感到一阵温暖,心里头亮堂堂的,像午后的醺阳照进了怀里。

没了杨世醒又如何?她还有这么多的家人、亲人,哪怕她的祖母和母亲有别样的心思,她的父兄长嫂总是真心爱护她的,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阮问颖暗下决心,要让这场病尽快好起来。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只有弱者才会沉湎过去,她今后的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前方有更好的在等着她,何必要为此消沉?

……

镇国公与安平长公主归来后,济襄侯夫人便将管家大权交还,带着女儿搬回了侯府。

也因此,阮淑晗直到几日后才得知阮问颖生病的消息,急急同母亲一道过府探望。

她对此很是自责:“你瞧我,只顾着在家里躲懒,竟然连你生病的事情都不知晓,还是母亲告诉我,我才知道,真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请你万望见谅吧。”

阮问颖这会儿已经好了大半,额头不烧了,人也不昏昏沉沉了,只在手脚之间有些无力,旁人以为她是尚未痊愈,但她心里清楚这是在榻上躺了太久所致,毕竟她本来就没什么病。

她自然不会因为阮淑晗晚来了几日就怪罪,当下亲昵笑道:“晗姐姐说什么话?我不过是有个头疼脑热,无足轻重,喝了两副药就好了,何须你特地过来看望?”

又和她悄声低语:“你不来,我倒觉得好些。这些天光是应对他人的问话,我就加倍头疼了,你要是也来,岂不是给我增添麻烦?我还希望你今日也不要来呢,给我留个清静。”

阮淑晗佯装恼怒:“好啊,我专程过来看你,怀着满腔的愧疚向你道歉,你反倒怪我不该来?我把这话告诉伯父他们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心被人嫌弃,以后都对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