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都西门出去,行二十里,有六净山,竹浪千层,雾霭成云。云端住着寒青古寺,简朴幽静,香火寥寥。
行至寺门前,沈清澜说:“山上只住着师父了无和一个小沙弥。了无师父入佛门五十载,他有入世之能,却从未下山。当年瑛王上山叩问天道,了无师父只作摇头笑,不算王朝命,瑛王威逼利诱不成,下令烧庙,了无师父端坐火中,面容清净慈悲。”
沈鹊白说:“我信世间有大能,能算天运人命,但命若靠算,活着就不知乐、不得乐,不如一步一前,自己去看。”
沈清澜静了片刻,说:“有理,只是我眼瞎多年,深知走得太慢要打飘,走得太快易磕绊,行将踏错要头破血流。”
“哥哥的教诲,我谨记在心。”沈鹊白扶着他走上台阶,一步一顿,一步一响,“哥哥听,我步步走得稳妥。”
沈清澜轻笑,牵他进入寺门。
穿过幽静竹径,前方横着一条曲折小泉,细细木栏跨悬泉上,沈鹊白低头瞥见泉中锦鲤,红的白的黑的黄的,摆摆窜窜的像株漂了色的优钵罗。下了桥,前方大片铺石地,这座寺庙没有诵经声,静得过分。
突然,左侧竹林间滚出个小沙弥和裹土的萝卜。他在地上咕噜两圈,用脑门刹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抓起萝卜上前招呼二人,“阿弥陀佛。”
“妙时小师父有礼。”沈清澜带着弟弟回礼,“我与小弟来此求一柱除厄香。”
妙时看了看沈鹊白,不好说你们要除的“厄”这会儿正在后面,只说:“二位施主随小僧来。”
几人进了大殿,沈鹊白解下背上的木箱,取出铜盘上了供奉,接过妙时递来的细香,规矩地拜了三次。妙时取香插上,沈鹊白转身,听沈清澜说:“我今日还为还愿,要念经一首,阿九你且出去散心。”
沈鹊白干脆利落地出了大殿。
沈清澜失笑,“小师父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