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这么急。”敏若有些好笑,不过兰齐能应得如此干脆,就说明这一块的账目是真的没问题,虽早知道兰齐的可靠,她心中还是不禁有几分欣慰,道:“这些年,处处都多劳你了。全依仗你,我才省了许多心。”
兰齐忙起身回道:“能为您效力,是我等毕生之福。”
类似的话敏若这几年听了许多,此刻却忽生出一些感慨。
世人总讲究御下之道,敏若前世混迹宫廷,似乎也悟道不少所谓的“御下之术”,但今生几十年下来,她觉得,所谓御下之道,也无法五分套路五分用心罢了。
光是用心没有套路不一定留得住人心,只有套路而没有心,也注定不得人心。
这与其说是御下之术,不如说是人与人相处之道,只是分套路与心的占比不同罢了。
兰芳从前没从敏若口中听过类似于她今日吩咐的事,因而此刻蹙眉沉思,还有些云里雾里。
黛澜忖思半晌,才问:“是与瑞初那边有关吗?”
敏若轻笑点头,顿了一瞬,又道:“也是我心之所愿。如果注定要烧这一把火,就让瑞初从我这个额娘身上烧起来,由我起头,率先捐田与公,余者如不应则失大义。”
这个“余者”,指的自然是正常的勋贵豪富人家,至于身上没擦干净的脏事一抓一大把的……就无需她操这个心了,也省了瑞初一笔赎买田地的钱。
毕竟她能舍得一把将这些田地捐出去,有些人却未必舍得。
这座庄子可以算作住宅,但其余别庄她也不打算留了。算来她今生岁已近八十,留那些庄子空着做什么?也没有住得到的时候了。
只留着这一处,足够安稳度过余下的年月了。
书芳终于猜到敏若话中所指——有准噶尔部的先例来,这也并不算难猜。
她默默半晌,叹道:“他们这一路走来,多少艰辛。咱们做长辈的,能帮到一点是一点吧。”
她说着,唤近身人入内,简洁明了地吩咐了一番。
黛澜是最不操心这个的,她于金钱上并无执念,得失心也不重,当年佟府出血为了体面勉强割给她的庄地早被她转手卖了——她握在手里嫌脏。
此刻只是心中有几分感慨,低声道:“又是一场难关,这五年来瑞初也算得上是破五官斩六将了。”
“她的步子迈得太大,要做的事情便格外得多。”敏若又笑了,“幸而他们一群人志同道合,相互扶持,这条路走起来虽艰难,却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