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扬了扬眉,稍一思忖,就知道是给她那位小姑子,也是她未来的侄媳妇打头面的。

论身份,敏若是珍钰的姑姑,珍钰出阁前给珍钰打头面做添妆,倒是理所应当的。

她只是有些想笑,又觉着讽刺——讽刺她自己。

人家做姑母的,从前虽不熟悉,只这两年稍微近密些,到了侄女要成婚的关口,还是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来给侄女造头面。

她是夫婿得意、夫妻马上要团聚的大喜事,她额娘却只有冷嘲热讽,和对她未曾帮扶弟弟的不满。

母女之间的情分,好像还不如人家姑侄的。

蓁蓁知道这事情不能这么算,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知道她这么像是颇不讲道理的,但她就是不想劝自己想开。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要接受额娘的偏心,接受额娘的漠视和尖酸刻薄?

谁不是生来做儿女的,她自认论对额娘的孝敬,不比十四少。

她额娘又凭什么,孤注一掷将底都压在十四身上了,还非要要求她也带着自己的夫家上十四的船,扶持十四呢?

她、四哥、楚楚,在额娘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正因早年她也是享受过乌雅殊兰的关注疼爱的,蓁蓁这会心里才越不舒服,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反而不会如此难过。

敏若见她又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收回目光没有言声。

对蓁蓁此刻的心思,她也多少能猜到几分。

其实乌雅殊兰早年虽然偏爱十四,却并不是不疼爱另外的几个孩子的,便是对四阿哥,能说乌雅殊兰半点疼爱没曾有过吗?也是有过的。

只是她越到末路,越是不愿承认自己错了,只能死死抓住十四阿哥这根稻草,指望能通过十四阿哥翻身,见蓁蓁不愿帮扶十四,她才会那么愤怒——因为此刻,所有不愿帮助十四阿哥的人,都可以被理解为不愿见她好过,自然也就是她的敌人了。

执念成魔,害人匪浅。这句话,半点不错。

敏若将手中的红梅花一枝一枝插进瓶子里,神情疏淡。

不过那些事,和她都没关系。她不是圣人,没有济世救人的宏愿,也救不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永和宫封宫的这清寂年月中,乌雅殊兰有无数次勘破魔障,从中走出来挽救自己的机会,都被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人不思自救,敏若作为一个局外人——乌雅殊兰还算得上是她的对手,她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