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遏制住几乎如岩浆般沸腾的战意,反复对自己说,不能急,不能轻敌。
他抬手又招来两名骑将,吩咐几句。随即又是两支千人骑队呼啸而出。
这一次,两队骑兵的包抄范围更大,而行进路线则迫近了许多。两支骑队分从左右两路,走右侧的一队,作势绕行汉军阵列后方,而左侧一队,先往叠阵的肋部冲击,到了近处,依旧一声唿哨,全队转向了阵列前方。
在纵马奔驰的同时,许多骑手张弓搭箭,开始往汉军阵中抛射箭矢。于是汉军将士们不得不动了,他们纷纷抬起手中的盾牌,或者横过手臂遮挡面门。愈是整齐划一的队列里,这样的动作愈是醒目。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曹彰满意地点头。
当年他在荆州吃亏以后,也曾反复思量揣摩当时的战况。无数次考虑下来,他认为,汉军的弓弩之利固然可怕,但并非完全不能对抗。那一战中,自己失败的原因有二:
一者,敌军已有了弓弩之利,又在事先选定的战场,坐等己方通过狭窄通路进攻。当时己方诸将求战心切,挥军分道而入险地,这等于是将骑兵当做弓弩的靶子,让将士们送死。
二者,骑兵要与弓弩对抗,或以灵活机动来牵扯,或以铁骑猛烈突击来杀伤。何时牵扯、何时杀伤,其中也有独特的把控,断不能头脑发热,一个套路用到底,徒然使敌方好整以暇。
这两个错误,我曹子文都不会再犯。
此刻两军战场,乃是广阔平野,纵有沟壑起伏,难阻大军。所以本方的骑兵尽可以离合来去,自如选择任意一条进攻的路线。
而此时己军的骑兵,轻骑、重骑、弓骑的兵力都很充沛,也都是精锐。接下去的打法,在部队调动和攻势发起上,可以力求其快速猛烈;而在整体局势的把握上,则要牢牢掌控节奏,一点都不能急。
曹彰本人曾久在北疆作战,与鲜卑人、乌桓人都交过手。他是极少数能够以骑兵破骑兵,对北疆胡族取得大胜的汉人骑将。北疆胡族骑兵作战的精髓,也早就被他谙熟于胸。
无非先用轻骑反复抄掠敌阵,用多次奔射打乱敌军阵脚,然后以重骑突击决胜。如果敌军不乱,则轻骑继续抄掠,弓骑继续奔射,继续为重骑创造机会。
如此反复,一遍,三遍,五遍甚至更多。只要持续向对方的阵列施以高压,再紧密的队列中也会出现缝隙,而缝隙会逐步扩大,最终成为铁骑汹涌贯入的溃口。
这法子其实很简单,乃自古以来骑兵对抗中原军队的成法,无论北疆各部胡族都是这般,变化只在各部或者喜好轻骑,或者喜好弓骑。至于重骑突击,当今天下只有曹魏才拥有巨量铁制马铠,只要找准时机,重骑的突击始终都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