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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一个佝偻老卒冷笑:“那也未必,或许上头的将军追究我们败战之责,将妻子家人都拷问连坐,最后一个个都砍头。”

听这几句对答,四周的俘虏一个个都悲从中来,想起各自的家人。

士家的男子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平时屯田,战时打仗,年复一年,不得稍稍喘息,日子并不好过。可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温暖的家。想起在这世道维持一个家庭何其艰难,想到自己被俘后家人要面对的惨状,不少人的眼角都湿润了。

这时忽然又有人怒喝:“死就死,活就活。打仗输了任凭发落,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话的是个孔武有力的虬髯壮汉,脸上有道血淋淋的伤疤,看起来很是可怖。

众人认得,他是杜纯的亲卫,不知道什么出身,早些年跟了杜纯的姓氏,唤作杜武。此人颇具几分身手,素日里在军中有些威望,众人也都怕他。

可这时候,大家都是阶下囚,谁怕谁来?当时便有人悲声反驳:“杜武你跟着校尉,好日子过过,酒肉女人也享用过,死了也没啥。我们这辈子辛苦,却为得啥来?就只剩下家中妻子儿女挂念,说两声不行吗?”

杜武见众人一副颓唐样子,怒道:“抱怨又有什么用?真要挂念家人,还不如找个机会逃跑……山上山下的路这副鬼样子,我们趁人不备逃跑,难道还怕人来抓么?东面那片坡地虽然陡峭,却有林木可供攀援,我们……”

有数人眼神一亮,连忙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靠拢过来,低声问道:“我们怎样?”

随即有人不屑:“说得倒是轻巧,你看看四周围着我们的交州军,看看他们手里的弓和弩!我们一跑,他们的箭矢就落下来。到不了林子里,我们顿时就死了!”

说话的这个,是之前与马岱所部正面厮杀过的一个什长,一开口就讲到关键。

眼下这么多人挤成一团,四面都有弓弩手,任谁想有动作,箭雨立刻兜头盖脸下来,都无需瞄准的。这时候想要逃跑,只是送死罢了。

还有人想要搭话,附近一名交州军将士厉喝道:“都住嘴!再有乱说乱动的,立即杀头!”

杜武嘿了一声,垂首下来。周围许多人跟着他一起垂首。

又过了会儿,交州军陆陆续续数百人登上寨子。伙头兵忙着起灶烧煮食物,有军官大声喊道:“快点快点,多准备些!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寨子里有不少存粮,这时候交州军烧煮的便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