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板凳上的赤司征十郎思忖完毕,抬眼发现白鸟弥弯下腰正凑到他面前,距离极近地端详他,晶亮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身影,依旧百看不厌,带着新奇之色,像在寻找什么细微的差异。</p>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p>
好一会儿,他轻声询问:“白鸟?”</p>
只是一个照面,已经让白鸟发现另一个他的存在了吗?</p>
白鸟弥重新站直身体,嘟囔了一下:“大概是我看错了,刚才感觉前辈的眼睛颜色有点不一样。”</p>
他一个转身在赤司征十郎身旁的板凳坐下,双手撑在身侧,身体朝身旁的人倾斜,探着脑袋说:“我还想听前辈学猫叫!”</p>
在师生心中有着良好形象的赤司征十郎默默思索一秒,无奈地开口:“弥。”</p>
白鸟弥兴致勃勃地看着他。</p>
赤司征十郎又轻声唤了几次:“弥……弥。”</p>
【呵。】</p>
白鸟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知为何而喜悦:“虽然知道前辈是在学猫叫,但是听起来也像是在叫我的名字呢!”</p>
赤司征十郎偶尔会为他的敏锐感到吃惊。</p>
那你是在高兴我学猫叫,还是在高兴我叫你的名字呢?</p>
问题到了舌尖,绕了又绕,赤司征十郎还是没有问出来。</p>
“前辈刚才是心情不好吗?”白鸟弥有点在意他刚才的态度。</p>
赤司征十郎微垂目光:“嗯,是有点。今天观众有点多的,对我们的期望也很高,我在想下午的比赛要更加慎重才是,一不小心入神了,没反应过来。”</p>
“前辈就是想得太多了。”白鸟弥恍然,顿时就把刚才困惑抛到脑后。</p>
他眼睛一转,忽然弯着眼睛喊道:“咪!”</p>
赤司征十郎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p>
白鸟弥喊了几声“咪”,一会儿又变成“喵”,声音此起彼伏,有慵懒婉转的长音,也有活泼短平快的促音,比起赤司征十郎带着些不好意思的低声,他的语气无拘无束。</p>
此刻若是有人从门外路过,定然会以为更衣室的某个角落里藏着一群幼猫。</p>
赤司征十郎的脸上渐渐浮现轻柔的浅笑。</p>
白鸟弥停下来,询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让前辈开心一点?”</p>
因为刚才听到自己学猫叫很高兴,所以为了让自己高兴,他也开始学猫叫吗?</p>
赤司征十郎感觉心里仿佛有只幼猫在打滚,浑身都放松下来。</p>
“谢谢你的安慰,我放松下来了。”</p>
“这就算是安慰了?我只是喜欢这样的前辈而已,不想让前辈皱着眉而已。”白鸟弥嘀咕,“我算不算学会了新技能。”</p>
他果断开始挟恩图报:“我安慰了前辈,前辈要给我送礼物哦!”</p>
赤司征十郎当然应下,也没忘了问白鸟弥的来意:“白鸟,你来更衣室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吗?”</p>
白鸟弥摇摇头:“我是来午睡的!车上地方太小了,这里可以躺着睡。”</p>
他指着更衣室的两条宽板凳,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单人床。</p>
他枕着手臂侧躺下来,并问:“前辈不休息吗?”</p>
“不了,我再看会儿资料。”赤司征十郎看着硬邦邦的板凳,提议,“你枕在我腿上吧。”</p>
“好!”白鸟弥眼睛一亮,顿时蹭过去,满足地眯起眼,很快就睡着了。</p>
四周皆是铁皮柜子的更衣室重新陷入静谧,却因浅浅的呼吸声变得温馨,不再有那种催生焦虑与恐惧地寂寥感。</p>
赤司征十郎温柔地注视着连睡觉脸上都挂着笑意的白鸟弥。</p>
无人知晓,他最初其实羡慕着白鸟弥。</p>
羡慕他不被压力所困扰、无忧无虑,因为自己时刻承受着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p>
羡慕他活泼直率的性格,因为自己必须谨言慎行,必须做一个领导者;</p>
羡慕他和森先生亲昵的父子关系,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十分僵硬;</p>
羡慕他没有家族拘束,无拘无束的姿态,因为从小到他大,家族就在不断给予他更高的要求……</p>
他们两个人截然不同。</p>
不过赤司征十郎明白自己的责任、义务,尽管很累,但他知道自己不应当逃避,他同样给自己定下了高标准高要求,极力变得更完美。</p>
他的性格也让他无法像白鸟弥一样主动且开朗,他向来谋定而后动、情绪内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