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对这样的振袖新造露出笑容,她只有怜悯和愤恨,她知道得到这个位置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而这代价全由城主一手造成,所有鬼皆是他手中肆意玩弄的棋子。
身为天照命,却不能让她的鬼摆脱这种可悲的命运……她皱紧了眉头,听见城主愉快的轻笑:“怎么了,太夫?啊……您好像不是很喜欢这四个孩子啊?”
她回过神,看见女孩们瑟瑟颤抖,不再敢看她的神情。
“哎呀,不是说过了吗?振袖新造是您的直接臣属,她们依附于您生存,您的喜怒能将她们捧上天堂,或是打下地狱……”
她不想再听城主阴阳怪气,喋喋不休,于是上前几步,用少有的威严声音说:“不要依附别人而活!”
城主的话语被她打断了,他恼怒地皱起额头,而女孩们都怯怯地抬眼看她。
“不要依附别人而活,”她再次重复,“如果你们听从于我,那我便对你们下达最后一个命令:去遵照自己的心意,为了自己的爱恨行事!因为依附于人是危险的行为,失去自我,无异于将生命拱手让出。”
几十年的光阴涛涛如水,只有初见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是了……她确实说了这话,而她们也确实忠实地履行了这个最初也是最后的命令,带着满心欢喜的泪水和笑容,为她头也不回地扑向死亡。
天空猝然爆发出无比耀眼的白光!谢源源叼着红药,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血,更多的则是鬼骑兵的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仓皇回头,看见四道光带飞上天空,最后化为四个美丽的少女,孤独地面对遮蔽了天空的涉江薙刀骑。
“怎么……”他愣怔,飘落的十二单衣如垂死的天鹅坠下大地,视线中的女孩像是在发光。
不……不是光,他将袖剑从鬼骑兵的尸体中抽出来,那是女孩的肌肤在折射天上地下的烈火!她们仿佛变成了人形的利刃,连一根飞扬的发丝都锋利如传世的神兵,女孩——不,现在不能叫女孩了,她们是四尊武神,从天而降,只为取走千军万马的性命!
谢源源目瞪口呆,不是吧,底下的人没拦住振袖新造?!等一下等一下,不过杀他这么个小角色,还用得着四个一块上吗,你们喊一声我就跪下来大叫好汉……不,美女饶命了啊!
他已经很累了,满头满脸都是厚重的淤血,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杀戮而发烫打抖,虎口处溃烂崩断,但这种白烂话也就是在心底想想,那一瞬间谢源源早已做好了再和振袖新造作战的准备,他已经杀掉一个神了,无所谓再杀四个鬼。
可是还没等他深吸一口气,四尊武神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俯冲过来,音速,或者比音速更快!扭曲的空气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嚎,锐利得能捅破人的耳膜,流云和狂风在她们经过时寂静无声,过去足足三秒钟,整个天空的黑云和雷霆才狂暴地扭曲吼叫起来,谢源源同时被这股无法抵御的气流高高弹射上天空,撞破了数层厚重的积云。
“……诶?!”他被吹得头昏眼花,在天地剧烈旋转的眩晕感中飘飞如一片孤叶,女武神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她们的目标不是他!
谢源源的瞳孔倒映着灿烂的光芒——此世再无这样热烈的毁灭。有秦樱和关智羽邱博艺的支援,又有近乎于无的存在感做倚仗,鬼骑兵只会感觉到悄无声息的死亡迅猛降临,却不知道是谁担当了侩子手的职责。但振袖新造没有这样的支援和倚仗,她们只是以倾世之姿态凌驾于数以万计的鬼骑军团,然后悍然碾压过去!
绝高的速度令她们变成了冲击钻乃至绞肉机,火焰如精灵舞蹈,风暴如巨兽嘶吼,宏大的云层像是她们身后铺开苍穹的披风,涉江薙刀骑最为之骄傲的防护具足在这样的尖锐和疯狂下无可躲避,刹那碎裂似秋日的枯薄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