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所说的倒数第二层, 指的是她房间之下的那一层, 也就是城主最常待的地方, 四个人既然已经做好强闯的打算,那就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身披的道具外衣令他们真正变成了混在黄焖鸡米饭里的姜块, 任谁欢欢喜喜地夹起来,想要饱尝鸡肉的鲜美时,最终都会咬到一嘴呛人的辛辣。
四道疾风般的影子已经从塔底如履平地地跳上了外围的塔身, 在红玉和琉璃的朱色墙壁上飞速狂奔。长久以来, 为了保证世界的难度能够稳步提升, 玩家的自身属性一直或多或少地收到压制,如今终于彻底解锁。闻折柳能感觉到, 奔雷般的力量正涌动在他的血管里, 仿佛可以就此一口气地跑上巴比伦的天梯。
“圣子, ”杜子君沉声呼唤, “城主在哪?”
风声呼啸,圣子的嗓音清晰传入他们的耳畔:“他已经回去一会了, 现在是倒数第四层的温度最高。”
“截断顶上四层和二层之间的通道, ”闻折柳突然说, “你能做到吧, 圣子?”
圣子犹豫片刻, 继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我能。”
阿波岐原内,遣手女官行提着一盏宫灯, 身后跟着两列侍女。她提灯照看最顶层的浮世绘,那是一副巨大的双人立像,不辨男女的神明穿着隆重的白袍,头戴日和月的冕。画师用真金涂抹它们高贵的饰物,以往太夫还在的时候,每当她从阿波岐原的顶端移步下来,便有金粉自神明的命冕上飘飘撒下,宛如一场纷扬灿烂的雪雨。
现在她不在了,这壁画也随之黯淡失色,不复往日的神力。遣手女官需要时时查看,好叫人修补画上显露出来的瑕疵,力图让它保留最完美的那一面,直到太夫回来为止。
她的手掌轻轻触着冰冷光滑的墙面,忽地一怔。
有一道意志……至高无上的意志,自阿波岐原的内部传达而来,有如女皇的谕令,悄无声息地将整个楼层与其它层的联系切断了!
此刻若有鬼想要上到顶上二层,那么他只会在层层叠叠,仿佛永无止境的盘旋楼梯上团团打转。
遣手女官的脸上陡然绽放出一瞬间的狂喜,又很快被她内敛地克制住。这一定是太夫的手笔,她需要什么东西,但是又不能被城主发现,所以她就悄悄地封锁了这一层……
“好了。”圣子说,“我做了一个只能出,不能进的单行道,但是不能保持太长时间,他一定会很快发现的。”
收回手,遣手女官的目光透出欣慰的温柔,她再转身,眼底的温柔已经冻结成了寒冷的冰,她对身后的侍女说:“现在派人去最下层,把那些陈腐的鬼酒和松木处理掉!”
提着稍小宫灯的侍女一愣,为难地说:“可是城主……”
遣手女官冷笑道:“阿波岐原的第一层存储大量的鬼酒和松木,早就潮热不堪,连琉璃瓦上都挂了一层酒苔,一点作为太夫居所的体面都没有!既然新的酒和松木已经运来了,还堆那么多做什么,外面站着的鬼兵不是很闲么,让他们清出去一批!”
她说的很闲的鬼兵,自然是一直徘徊黄泉深处,从不轻易出动的涉江薙刀骑了,然而遣手女官作为太夫的教养者,在整个不夜城中都有特殊而高贵的地位,并不把那些神魔一般的大鬼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