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也是空虚,死去也是空虚,谁予我意义,谁就是诞生我的父母,终结我的仇敌。她既是父母,也是仇敌,我爱她,我恨她,我崇敬她,我恐惧她,她便是神明,与傲慢蝼蚁,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狂天使嘶哑地说:“我要……砸碎纺织命运的车轮,我要撕碎那条蛇,我要打碎那个圆。倘若诸世诸界当真毁灭,那也由着我不再爱她,她放弃我的缘故,不是为了其它。”
不知道为什么,它下意识说出了这些话,面对这个男人,好像一切都是无所遁形,也不能隐瞒的,于是它索性就说了,它所选择的道路就在眼前,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它还是一个身份和过往都空白,在战火和瘟疫中苟活的人类时,有一天清晨,枕着清晨刺骨冰冷的腥臭露水,它躺在燃烧尸首组成的柴火堆旁,瞳孔倒映着朝霞惨白的冷光,身边有一个分不清是少女还是女人的声音,问它,“我可以借一盏火吗?”
它转过骨瘦如柴的脸,眼白上都抹着硝烟的黑灰,白袍的修女手持熄灭的灯盏,低头看着它。
在这之前,它只知道自己是流民,是家破人亡的幸存者,是战争年月与死亡常伴的炮灰,但家乡究竟在哪,又有什么家人,它想不出来,也想不到要去想这件事。在这之后,它的身体忽然就被灌注了全新的概念。
它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个体,个体与它的谈话结果不可被预测,也不在冥冥中预定好的命运里。
“……好。”它张开嘴巴,尝试着说出了第一个字。
从此,它的世界有了一切。
贺钦面色平和,他微一颔首。
“古人说万物皆备于我,你能因此选择你的结局,也算勇气可嘉。”
他再一次推开了【弹指】。
第235章 诸神黄昏(八)
浓郁的,终年不散的雾气攀爬在石堡的外壁上, 阴森的水汽淋漓, 似乎将粗砺的墙面也模糊得柔和了些许。
这栋堡垒的造型古朴, 轮廓的线条十足简单,浓郁如幕帘的黯淡白雾遮蔽着它, 将它的外形抽象得近乎寒酸。
似乎来了什么东西,雾气深处忽然蜷曲抽动了一下,接着便如被驱逐的群蛇, 仓皇飞快地清出了一个位置。寒冰蔓延的声音轻轻地摩擦着耳膜, 白雾快速地凝结成水滴, 水滴再萎缩成僵死的冰粒,如大雨般打下地面, 发出扑簌簌的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