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毕竟给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所以,尽管牺牲了很多人,我们还是收缴了这颗奇异的心……据那位少校所说,这来自一种奇幻的东方生物,名字叫人鱼,对吗?”
闻折柳的喉咙紧了紧,他低声说:“是的。”
“啊,人鱼,”博士又挑拣起一支镊子,语气中饱含向往,“听说这种幻想生物长得丑陋无比,它们具有猴子的头,儒艮的臃肿身躯,拖着一条鱼尾。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去看一看啊。”
不,闻折柳在心里说,那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看到人鱼——不要看到真正的人鱼,因为不管你把你的身体改造成什么样,见到她的第一面,你一定必死无疑。
“就算它是人鱼的心也罢,我们已经在血液的开发问题上遇到了很大的难题。”法比安用镊子揪住瑟蕾莎苍白肚腹上的巨大开口,将里面露出的血色器官展示给所有人看,“无论在前期,实验品与血液的兼容性有多么好,第六天的零点一过,他身上就要开始产生不可扭转的异变。配方无效,调整剂量无效,治疗无效……什么都不能阻止这种结局,实验,已经陷入僵局了。”
“而这时候,我们的客人提出了几个小建议。”指挥官开口补充,“出于某种无可奈何的信任,我们全都一一遵循。”
法比安说:“这其中包括将它转移到一个临近水源的地方,心脏也摆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确保实验体一号不至于太过虚弱,失去自己心脏的控制权,等等等等,但是对于血液的应用,我们依然需要进一步的商榷……或者说,你觉得他是否仍然有所保留,中士?”
忽然被点到名字,闻折柳不慌不忙地回答:“我认为很有可能,我会负责这一点的。”
“很好,”法比安望着他,点了点头,同时将镊子也放回托盘,“那我们目前的实验进度,就依赖在您身上了。”
闻折柳望着瑟蕾莎的身体,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愧是贺钦,即使到了情报信息极度匮乏的关头,还能创造出这样的条件。要求实验体临近水源,是为了使玩家确定一个显著的坐标;要求实验体不能失去对心脏的控制,则是确保瑟蕾莎不至于支撑不住,死在残酷的解剖台上,令他们的任务中途失效。
出去之后,闻折柳最后再看了一眼瑟蕾莎独自一人躺在解剖台上的身影,心情十分复杂。
平心而论,他之前还对圣修女遭遇的往事感到费解,他只是从剧情侧面的暗线了解到她似乎是有一个悲惨无比的过去,却不知道她会过得如此波折——幼年受到侵犯,偷取了人鱼之心后,又因为特殊体质,被纳粹关在数十米深的地下监牢,挖去眼睛,剪掉舌头,身体被打开穿刺无数回,经历着几乎没有尽头的榨取和抽血……
他既同情她的遭遇,又无法原谅她在日后将数百万人困在虚拟世界的行径。如果可以的话,闻折柳是不会来救瑟蕾莎的,杜子君也一定很想为珑姬拿回这颗人鱼的心脏……然而,任务就是任务,他们都别无选择。
在重见天日之后,他先去找了谢源源,他只是站着看了一会犯人们干活的情况,喝止了几个试图殴打犯人的囚头,谢源源便已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在口袋里,”他轻声说,同时确保军官级的人物不在附近巡视,“拿出来,分给杜子君,有事就靠他联络。”
“我知道了。”谢源源回答。